逃脱神秘宫殿攻略20,密室逃脱逃出神秘宫殿隐藏关怎么过
作者:本站作者1,密室逃脱逃出神秘宫殿隐藏关怎么过
2,逃出神秘宫殿2隐藏关怎么过
3,逃出神秘宫殿15块宝石够了怎么开启特殊密室
4,原神攻略有哪些
原神攻略包括刷初始方法、每日委托任务的完成、Boss讨伐、地渊秘境、原石获取途径、飞行考试攻略、风魔龙打法等方面的攻略。《原神》是由上海米哈游制作发行的一款开放世界冒险游戏,游戏发生在一个被称作“提瓦特”的幻想世界,在这里,被神选中的人将被授予“神之眼”,导引元素之力。
【刷初始方法】
1、玩家可以在电脑上注册多个米哈游的账号,然后全部绑定在一个设备上,绑定完成之后进入游戏;
2、完成主线拦截风魔龙以及活动一共可以获得20个相遇之缘,大家可以拿这些相遇之缘进行抽卡;
3、抽到刻晴之类的角色的初始号就非常值钱,不过这种刷初始号的方法非常繁琐,毕竟有被官方查封的危险。
【男女主区别】
1、在游戏CG中,男女主所经历的是不同的剧情线路,不过在游戏中主线剧情无论男主还是女主,基本内容都是一样的;
2、唯一有差别的地方可能是主角和其他NPC人物之间的关系;
3、有些NPC的性别跟主角是对立的,选女主剧情中出现的NPC就是男的,选男主剧情中出现的就是女的。
【每日委托】
1、每日委托的刷新时间为凌晨四点,委托个数为每日四个,当四个委托任务都完成后可以获得额外奖励。
2、奖励内容:冒险阅历、摩拉、原石、角色好感
【探索派遣】
1、即挖矿系统,玩法简单,派出角色即可获得资源奖励,但派遣期间的角色不能参与冒险。
2、派遣上限会随冒险等阶提升而增加。
3、奖励内容:摩拉、食材、矿石等素材。
【地渊秘境】
1、即体力本,是各类资源的主要来源途径,也是核心每日玩法。
2、通常领取副本奖励需要消耗20点树脂,树脂每12分钟恢复1点。
3、副本对练度有一定的要求,如等级不足甚至无法进入,尤其是高等级副本,难度较大。
4、奖励内容:人物经验、摩拉、圣遗物、武器突破素材、天赋培养素材等。
【Boss讨伐】
1、Boss讨伐是高级素材的主要来源,游戏的核心日常之一。
2、收取BOSS掉落的秘宝时会消耗元素精魄,元素精魄每4小时恢复1点。
3、无相元素的秘宝需要2点,风魔龙和北风狼的秘宝需要3点,且每周只能开启一次。
4、如打boss困难,推荐适当提高练度后再来挑战。
5、奖励内容:北风之环、东风的吐息、悬岩之塔等。
【原石获取途径】
1、冒险等级奖励:部分冒险等阶,奖励内容为100原石。
2、每日委托:每天有四个委托任务,完成一个获得10原石,全部完成还能领取今日冒险委托完成奖励20原石,加起来共计60原石。
3、见闻:完成当前章节内的所有见闻任务,可获得200原石。
4、签到:第七天签到有300原石。
5、活动任务:定期开启的活动,完成对应的任务,可以得到20-100不等的原石。
6、神像等级:收集各处散落的神瞳,提升神像等级就有原石奖励。
7、开启宝箱:普通宝箱没有,但是精致的宝箱有5原石,珍贵宝箱更多。
8、深境螺旋:月之秘宝,按照总星数发放原石奖励。
【飞行考试攻略】
1、飞行考试1:初学者级别的飞行试炼,起飞后按住飞行键即可一路飞到终点。
2、飞行考试2:玩家要利用好场地里的三道风柱,注意光圈的位置,适当的调整。
3、飞行考试3:在兼顾光圈和风柱的同时,也要掌握好自己飞行的水平高度。
4、总结:一旦发现自己偏离路线之后,不要放弃坐等重来,赶快落地利用风柱再起飞。
【风魔龙打法】
1、推荐队伍:重云+香菱+菲谢尔+奶妈;
2、技能方面就是利用闪避的无敌帧和走位规避,多打几次就摸清技能就熟练了;
3、当风魔龙吼碎所有平台后,留给玩家的时间就所剩无几了,一定要在各种技能的间隙中抓紧输出,尽快结束掉战斗;
4、上背之后如果是用的像香菱和安伯这种召唤型的角色,建议召唤的时候向着风魔龙的背或者头来召唤;
5、否则很有可能召唤物会掉下去,导致打不出足够的输出。
5,逃出神秘宫殿攻略第9关那球怎么过
6,复活节岛怎么玩这篇攻略太实在了
1722年的复活节那一天,一位荷兰探险家在太平洋漂流了17天后,发现了一座小岛,决定就以这个日子为之命名。他还惊讶地发现,当时岛民的渡水工具不过是几只简陋甚至极易漏水的小木筏。
近300年后的某一天,我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挤满智利航空的航班,经过5小时的飞行,踏上这座遗世独立的孤岛,只为与传说中的大石像打个照面,谈谈人生。守在机场接客的岛民为我们戴上花环,开着皮卡驶向各家的酒店民宿。
复活节岛物价很高,但也合情理,毕竟除了岛上能长出来的,剩下所有东西都要跨越太平洋3700多公里从智利大陆远道而来。我预订了岛上的一家营地,帐篷每晚80人民币,虽然热水和Wi-Fi都不稳定,但拉开帐篷就能享受的无敌海景和星空也算超值了。
露营的人都喜欢在大厨房做饭,从圣地亚哥自己背来食材和酒水,再去路边摊补充点新鲜蔬果,这样住上三五天还挺有滋有味的。厨房门口摆着几个大大的垃圾桶,入住时老板特意强调垃圾要仔细分类,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环境问题对于一个如此孤立的小岛有多重要。
掏出80美元买了门票,看着地图研究半天,这座三角形的岛屿周长差不多60公里,面积与厦门岛相当,以波利尼西亚的标准来看,并不算大。地图上的火山口很显眼,正是这几座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年前喷发的海底火山形复活节岛,也藏着许多神秘而悲伤的故事。
我的“日落海景房”
Rano Raraku是一座环形火山,火山口内外不规则地散布着300余尊处于不同制造阶段的石像。有的半成品仍然嵌在岩石中,刚刚凿出模糊的面部。有的成品躺在倾斜的山坡上,俯仰各异,有的则竖立在火山口里。这些石像被称为Moai,都是大长脸,深眼窝,高鼻梁,耳朵服帖地垂在两侧,两片薄薄的嘴唇紧闭着,下巴微微扬起,以一副亘古不变的poker face保守着古老的秘密。仔细端详,它们又并非完全出自一个模子,有的下巴蓄着胡子,有的肚皮上刻着图案,还有一尊岛上独一无二的跪姿石像。最近的考古研究挖出了石像长长的身体,身上刻着许多更让人费解的象形文字和符号。
Rano Raraku作为废弃多时的“采石加工厂”,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我想象着这里曾经繁忙运转的场景,突然之间,不知何故,工人们丢下工具,四散而逃,留下这样一个谜团给未来的人类。
从Rano Raraku向东望向海岸,15尊壮观的Moai石像一字排开,气势恢弘地立在一个长方形石砌平台之上。这种被称为Ahu的平台在岛上有很多,是墓葬地和仪式中心,它由灰色玄武岩立出四面墙,中间填充碎石,而非大石块直接堆砌而成。这组石像是1994年用起重机重新竖立在Ahu上的,即便有现代机械的帮助,要立起重达近百吨的大石像也是一项颇具挑战性的工程,而从前的岛民又是如何仅通过人力完成搬运的呢?在书中和导游口中,我得到各种版本的解读,有的说石像是躺着运的,有的则说是站着“走”的,皆为猜测,除了外星人一说之外,都离不开两样东西:木材和绳索。
Rano Raraku“采石加工厂”
如今在复活节岛上几乎看不到什么高大的树木,荷兰人第一次上岛时所见的更是一片荒芜。然而植物学家的研究结果显示,在人类定居复活节岛初期,这里非但不是不毛之地,反而是树木繁茂的亚热带森林。那么,森林去了哪里?这是一个寓言般的悲剧故事,随着人口增加,大兴土木,建筑和运输工具、独木舟、鱼叉、柴薪、绳索、树皮布……一切都需要砍树,而森林的消逝直接造成大量物种绝迹,各种生活所需的原材料消失,农作物产量锐减,丧葬仪式也由火化改为土葬,最后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惨剧。
根据岛民的口述历史和考古学家的调查研究,岛上的土地曾分属于不同的氏族,每一块领地都有自己的酋长和Ahu,Moai石像则很可能代表着不同氏族的祖先。大部分Ahu都立在海边,石像面朝内陆而非大海,注视着氏族的领地。各个氏族争先恐后地建造和竖立石像,就像是今日各国的军备竞赛,而石像体积的不断增大也意味着氏族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晚期的石像甚至戴起了“帽子”——红色圆柱形的Pukao重达10吨,考古学家认为它代表着波利尼西亚族长戴的红羽毛头饰,让人忍不住猜测它是为了彰显高人一等才加上去的。
Ahu Tongariki上15尊石像一字排开
也许在环境危机的苗头刚出现时,更高更大的石像也寄托着各个氏族祈求祖先保佑的侥幸心理。然而到17世纪末发生军事冲突之时,相互对立的氏族直接愤怒地将对方的石像推倒,Ahu也遭到毁坏。如今,作为“世界遗产”保护的几座Ahu被修复整齐,Moai石像被重新立起,有的Pukao也物归原主。然而大多数Ahu仍是一堆乱石,散落在荒野之中。难以想象,复活节岛的先民们穷尽多少人力物力才建造起这些奇观,却被他们的后人亲手毁掉,又靠现代工具重新立起。
好在,环境灾难的幸存者们并未自暴自弃,祖先崇拜演变为“鸟人”崇拜,生活和宗教又一次焕发新生。在西南角的Rano Kau火山口边缘400米高的悬崖上,坐落着一个小村庄Orongo,村庄的另一面陡然跌入大海,附近海面上的三个小岛一览无余。复活节岛与世隔绝,鸟类没有劲敌,逐渐聚集到这里无忧无虑地繁衍后代。离岛Motu Nui就是乌燕鸥下蛋的据点,这种常栖于远洋的海鸟被岛民奉为神鸟。
Orongo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村庄,它仅用于在每年春天举行宗教仪式,仪式的主要内容是一场特殊的游泳比赛,参赛者要冒着摔下悬崖或者被鲨鱼吃掉的风险,游过冰冷的海水,到小岛上苦守几天甚至几个星期,等待捡拾乌燕鸥的第一枚鸟蛋,再保护着它小心翼翼地游回来。获胜者被封为鸟人,其所代表的氏族也随之得势。新的宗教也催生出新的艺术风格,岛民们开始热衷于岩画,如今在Orongo还可以看到许多关于神像、神鸟和鸟人的石刻作品。
岩石环抱的迷你海滩Ovahe
然而,神奇的鸟人时代并未持续太久。与其他太平洋岛屿一样,复活节岛没能逃过奴隶贸易的噩运。1805年,殖民者开始到岛上抓奴隶,至1862年和1863年间达到顶峰。秘鲁人开着几十艘船运走了1500人,这相当于当时岛上人口的一半,其中许多人惨死于秘鲁。而后迫于国际舆论的压力,秘鲁送返了十几名岛民,跟着他们一起回到家乡的还有致命的天花。1870年,欧洲人把羊引入只剩百人的复活节岛,并声称拥有其土地产权。1888年智利政府吞并了复活节岛,使之沦为一家欧洲公司管理的牧场,所有岛民被赶到一隅居住,为这家公司做苦力。20世纪初,岛民愤起反抗,直到1966年才成为智利合法公民。然而时至今日,即便是我这样蜻蜓点水的游客,也多少能感受到岛民与外界尚存的矛盾。
一家豪华海景酒店门前挂着许多标语,谴责酒店像海盗一样强占土地,甚至直白地写着:一名游客就等于射向手无寸铁的波利尼西亚原住民的一千发子弹。
历史的伤痛似乎并未被旅游业的繁荣抚平,但大部分岛民还是与世无争地守着这一方世外桃源,他们讲拉帕努伊语(一种东波利尼西亚语言)、西班牙语和英语,性格里似乎也兼具了波利尼西亚人和拉美人的热情奔放。
去邮局寄明信片的路上,我经过海边的一片公墓,与在拉美参观的所有墓地一样,多彩,温馨,甚至还立着山寨版的Moai石像。每年2月上旬,为期两周的Tapati Rapa Nui是复活节岛最热闹的节日,举行一系列全民参与的歌舞表演和体育竞赛。我去时是1月中旬,正赶上当地人为节日排练演出,小小的体育馆里挤满了男女老少。姑娘们随着欢快的现场伴奏扭动腰身,露出鸡蛋花、海龟或者鸟人的文身图案。小伙子光着上身,吼着毛利战舞般铿锵有力的号子,一招一式间展示着紧实饱满的肌肉。一曲终了,满头大汗的姑娘们尖叫起哄,就像演唱会上追星一样,哦,原来花痴的不止我一个。
立着“山寨”石像的海边公墓
离岛前夜,我躺在帐篷里读《月亮和六便士》,高更画作里的大溪地女人,大概就是我在复活节岛所见的样子吧,微胖,肤色健康,性感大方。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吉他声,我爬出帐篷,循着歌声走到原住民老板身边坐下来,静静听着。歌谣唱到一半,被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众人一齐抬头,望向正在降落的飞机,它低空划过头顶,灯光晃得格外刺眼。
那一刻,机舱里的游客们一定和几天前的我一样,伸长脖子巴望着传说中的复活节岛。而正在草地上仰望的我,竟生出一丝恐惧,并不是担心万一飞机偏离轨道坠入太平洋,而是下意识地护着脑袋,这个来自遥远陆地的怪物不会砸到我吧。
7,密室逃脱逃出神秘宫殿特殊密室攻略 特殊密室怎么过
8,深圳关外那些身体被掏空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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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客inSight(ID:pic163)
你努力,我努力,深圳才能出奇迹。
深圳的北端,有一片神秘的地带:深圳龙华。
这里距离市中心约摸20公里,是不亚于北京“五环外”的偏远所在。
2017年,龙华因“三和大神”而闻名全国,但真正令它成为热土的,是坐落于此的两大巨头——华为和富士康。
华为向东,富士康向西。
一条神奇的梅观高速,将华为和富士康一分为二。
两个世界看似毫不相干,却在这片由企业打造的小城池里,交织、共生。
生活在“围城”里的华为人和富士康人,于不经意间,同呼吸共命运。
来了,都是深圳人的房客
深圳龙华一隅,以梅观高速为直径,2公里范围内散落着好几个城中村。
随着华为和富士康的生长,数十万“身体被掏空”的员工,为嗷嗷待哺的房东提供了不绝的客源。
在这里,无论是蓝领还是白领,都有了临时的共同身份:村民。
因为两家大厂的驻扎,村民们三层变五层,五层变八层,最夸张的有二十几层。
在华为上班4年的尚超这样形容华为内部的租房情况:
“员工公寓坑位有限,外面小区又偏贵。城中村的包租婆,会开出一个令你无法拒绝的价格。”
最典型的,要数马蹄山村。
马蹄山,江湖代号“MTS CBD”,坊间传言它是“中国智力最集中、为中国财政贡献最大的村子”。
因为70%以上的租客,都是华为人。
MTS CBD附近的十字路口,在建的华为地铁站尘土飞扬。
认识尚超的时候,他已经搬出了MTS CBD,搬到不远处的另一条村,那里离华为新落成的办公点更近。
晚饭前,房东突然敲响了他的房门,紧张兮兮地说:“昨晚隔壁楼电死了一个姑娘,才19岁,今天电线都在排查呢!”尚超心头一惊,沉默了几秒,转身进了屋。
出租屋门外
很快,警察就查封了楼下的店铺。姑娘的遗物连同出租屋的家具一起,被拉到了空地上。
不久之后,她的房间就会被继续出租,成为下一个“深漂”的落脚地。
30平米的房子里,住着尚超和弟弟两个人。他们在卧室里挤一张双人床。
入夜,月亮拐进了隔壁的清湖新村——那是赫赫有名的“富士康村”。
如果你头一次来这里,很可能会被错杂的巷子搞迷糊,因为它们都出奇地相似。
而识别高镇所在的那条则简单许多——巷子入口有两家相邻的网吧。
一年前的夏天,高镇从河南老家来到深圳,进了“清湖东一巷八号 富士康科技集团”,负责装配摄像头。
因为不想过集体生活,他又花800元,在清湖租来一个单间。
十分钟,就能从出租屋走到富士康北门。
图为富士康员工宿舍大楼,里面提供八人间,但不少想保留点隐私的人会在厂外租房住。
十平米的房间里,摆着一张铁架床,一个简易衣柜,两个用来放杂物的凳子。
“回来就是睡觉,别的什么都不需要。”
握手楼外,是另一个世界。夜晚的城中村,烧烤,鸡煲,烤鱼,锅碗瓢盆当当响。
它们和网吧、发廊、小旅馆一起,构成了华为和富士康的神经末梢——
富士康从不拖欠工资,发薪比姨妈还准时。每到发薪日,大小商家就不约而同搞促销。工资如潮水一般,从工人的口袋流向清湖的每个角落。
那头的马蹄山,大概是村民吃定了“华为人有钱”的缘故,不管是水果还是盖饭,都比隔壁村要贵一些。
周末,清湖的彩票店人气旺盛。
但无论在哪个村子,商家的营业周期都一视同仁:日出而作,日落不息。
因为不管多晚,总有刚下班的华为人,以及上夜班的富士康人。
无论月薪3万还是月薪3千,都在同一片夜色里,吃着10块一碗的盖浇面。
岗头村的大排档
“大家都是在用命换钱”
华为坂田基地被一堵有形的白色外墙包围起来,尽管如此,摩的司机还是喜欢用“大得没边”这种夸张修辞形容它。
华为坂田基地外
社畜,在北京话里有个不大文明的叫法:“班儿逼”,而在华为,它又有别的说法:
“你努力,我努力,华为才能出奇迹。”
每逢节假日,产品促销或者新手机发布时,上班就像“打仗”一样,尚超一般是连夜作战。
“通宵之后领导会放你回家睡觉,可以下午再来。”
有时候赶工期赶急了,“领导脖子一粗,脸一红,就开始发怒。我们都被他无名的怒火烧到过。”
华为坂田园区外
2016年8月2日是载入史册的一天,华为人放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台风假期。从此那个台风有了新的名字,“华为放假级台风”。
两年后,新闻里的华为人平均年薪从50w涨到了70w。
发年终奖那天,一个月薪三万的老员工神秘兮兮地向他伸出五根手指——不是5000,也不是5万。
“50万,对于我来说那简直是天文数字!”
我以为华为人都工资高,尚超无奈一笑,表示自己是华为的“底层”。
与此同时,坊间传闻不胫而走:加班三大黑洞、同时薪水也傲视全国的——“北京头条男,杭州阿里男,深圳华为男”——并称为“相亲市场上三大抢手货”。
但事实如何,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前部门同事,因为项目太多,加班太凶,女朋友跟他分了手。我还认识一老员工,进华为5年,年终奖拿到手软,但还是单身。”
马蹄山CBD,采购完零食回家的人。
一天放工以后,他在深圳潮湿的空气里,绕着那堵可能遇上狗和情侣的白色围墙跑上一圈,跑着跑着,就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
这一天,他跑赢了50%的华为人。
从天安云谷下班的人流。
白天,他汇入人流,按部就班向那栋充满科技感的办公楼走去。下班后,又穿过放着土嗨音乐的手机店走回家,就像从法兰西穿越回索马里。
这是一天中的最大位移。
曾经有段时间,他很迷日本设计师原研哉,“一直想去日本玩,但至今都没有时间。”
周末,出租屋不远处,在店里学吉他的年轻人。
最近他又迷上了小津安二郎和北野武的老电影,这让他和那些爱看院线电影的同事格格不入。
“与人「诉衷肠」容易遭人鄙夷。不如不说,痛快地请人吃「猪大肠」。”
然而,领导撺掇的饭局他也极少出席,村口那家广西快食店倒是“吃了一次又一次”。
尚超的弟弟在富士康当组长。出租屋的书桌上放着哥俩各自宝贝的东西:弟弟的游戏耳机、键盘,哥哥的设计类书籍。
近年,华为在东莞建了自己的生产中心。但据尚超透露:“那边只是承担一小部分的生产任务,大部分还是得找隔壁的富士康来生产。”
早晨8点,当“民工”尚超开始搬砖的时候,在另一家世界100强打工的高镇刚刚下夜班。
苹果发布最新款iPhone的9、10月份,是他最忙碌的时候。
装摄像头就像“算1000遍1+1等于2”,无聊,但胜在加班多,工资高——一周六天,一天12小时,一个月能拿六千多块。
富士康外,在龙辉自选快餐店吃饭的人。
机械与琐碎带来的空洞感,在下班后达到顶峰。
富士康内部,健身房、游泳池、篮球场、24小时图书馆应有尽有,俨然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型社区。
但很多人身处其中,最大的感受依旧是:无聊。
假如误闯下班时间的富士康街区,你总会看到一群人,像麻雀一样一字排开,争分夺秒低头玩手机。
坐在路边“吃鸡”的年轻人。
“很多朋友周末就窝在清湖,我算是比较勤快的了。”高镇说,因为自己还坚持每月抽出一个周末,去“城里”逛逛。
在清湖一年多,高镇一共“进城”8次。那里高楼林立,他最喜欢的是市民中心,因为“宽敞,好看”。
在路边看节目是没有门槛的娱乐。
“进城”是一场遥远的跋涉,要先坐公交,再转四号线。
虽然物理距离只有十多公里,但就像被柏林墙隔开的东、西柏林,一边是“天堂”,另一边是拼命想翻过去看看“天堂长啥样”的清湖新村。
如“深圳二线关”示意图,绿色部分是关内,白色部分是关外。今年1月,深圳宣布拆除二线关。然而,当“二线关”成为历史,“城里”和“郊区”的距离并无实质性变化。图源:DT财经
孤悬于城市之外,消解无聊的最好方式,大概是谈情说爱。
虽然国庆第二天还要加班,但高镇依旧鼓起勇气,约了“女神”出去玩。
大部分时候,富士康男的约会就是“去海边转转”。那天不到八点,高镇就出了门,在长假第一天的深圳地铁里“被挤成了包子”。
对方是个00后。虽然不清楚她喜欢什么,但高镇认定:“钱是恋爱的资本。”
在富士康北门站等车的人。
刚到富士康时,他谈了个女朋友。后来这段感情无疾而终,高镇将之归咎为:“大概是因为我没钱吧”。
之后他转去做夜班,工资是日班的两倍。
除此之外,夜班与白班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是以晚上8点为起点,一直到早上8点。
富士康大门,一早一晚各热闹一次。
“他们确实辛苦,但也不乏在富士康里干了很多年的老哥很潇洒,炒股买房,大有人在。”尚超如此评价自己的“邻里”富士康人。
到中心书城闲逛时,他总会想到那个跳楼自杀的打工 诗人许立志:
“他曾想去中心书城上班但自荐未果。他曾想靠写诗改变命运,但命运总是爱作弄人,让他在城中村的握手楼和富士康的流水线之间往返。”尚超在自己的公众号里写道。
“他还是个典型的强迫症,博客写到100篇就停止更新,在他死后4小时的微博里有一条定时更新:「新的一天」。这条微博恰是他的第1000条。”
“这不是简单的「用命换钱」,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大家都是在用命换钱。”
买了房,才是深圳人
像经济特区一年三熟的稻田,这座城市的节奏很快。
日租房里永远有初来乍到,一无所有,等着明天进厂的年轻人;街口也永远停着“诚信搬家”的人力车;清湖,是个流动性很大的地方。
“一位98年的小兄弟,今年5月来到清湖,7月就走了。”
路边被临时抛弃的家具
今年年初,因为地产商的长租公寓改造计划,清湖村经历了又一轮涨租。“下一年要涨到850一个月了”。
高镇开始觉得,“打工没啥搞头”。
一家快餐店外墙贴着房屋出租信息
八月的一天,他随着浩浩荡荡的人流下班出厂,满脑子想着吃顿热乎的早餐,然后回去睡个好觉。
在排队买豆浆的人群中,他灵光乍现:“这么多人要吃饭,这就是商机啊!”
谈到这个惊人的发现时,高镇的音调也跟着高了起来。他的计划是:年底辞职,然后在富士康门口开一家小吃店。
富士康外,拿着晚饭边走边吃的女生。
然而,创业的难度似乎远超iphone制造工艺。
他不知道在清湖租一间小店面要多少钱,需要什么手续。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开了店,是否就意味着要在深圳长久地留下来。
向东两公里,相似的命运,同样笼罩在华为人的头上。
聊起深圳的房价,尚超说自己已经错失了时机。
当深圳的商品房均价突破5万/平方米时,要“逃离”的,就不只“北上广”。
7月2号,一批华为人坐上了大巴,从深圳搬往东莞松山湖上班——那里有更廉价的土地,能够容纳华为不断扩大的版图。
马蹄山CBD,在街口等生意的搬家师傅。
“华为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宫殿,就像他们在松山湖建的别墅,壮大美好,有着自己的系统、价值观、供给、空气,与外部既连接又隔绝。”一名华为女员工如此描述。
然而,“宫殿”里的空气,却深切地引发了尚超的不适。
一个同事,入职之后,每天在QQ微信帮公司带货堪比微商。一个月后他晋升为小领导,留下两个干了一年的同事面面相觑。
更要命的是“毫无营养”的工作。“改个价格,改个文案,就是让你做一颗螺丝钉。”
但无论如何,这座被白墙包围的巨大建筑,依旧是很多人心中的 dream place。
“好多腾讯、小米的人想跳槽到华为——没别的,外派个几年,挣一笔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来自湖北的老乡们许多都在深圳结了婚,生了子,尚超说,自己是为数不多的漂泊者之一。
“深圳是个‘贴地飞行’的城市,发展很快又很接地气。”
这八年,他住过四个区,搬过至少五次家,似乎自己也在这座城市里贴地飞行着,不知道以后是否有着陆的机会。
不断“生长”的清湖新村
8月的一天,尚超也坐上了自己的“大巴车”,在30岁这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白墙包围的华为。
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天亮前盘算好自己的欲望清单,再投身到烈日骄阳里去。”
夕阳下的城中村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前阵子我发微信问他。
“明天准备去新同事家吃饭。”
新同事是个90后,“每天六点半,准时下班,买菜,做饭。”
参考资料
[1] 《裁员传闻中的华为》,朱柳笛,人物
摄影 刘有志 | 采写 阿唐 | 编辑 简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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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4章 问佛
我问佛:世事本无常是什么意思
佛说:无常便是有常,无知所以无畏
有人说清初的词坛是属于纳兰性德的,他的愁、他的悲、他的情、他的苦在笔端化作一首首凄美的词,哀婉成为纳兰词的最后的基调。“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仿佛是纳兰容若一生最好的注解,字字血泪呕尽了他年轻的生命。清圣祖二十四年,纳兰殁,终年31岁。
纳兰容若死后的第13年,远在西藏,布达拉宫举行盛大的坐床典礼,仓央嘉措成为第六世达赖喇嘛。这是清初继纳兰之后的另一位伟大的诗人。
这一年,仓央嘉措15岁。
巴桑寺中,十五岁的仓央嘉措在高僧们教导下学问越来越精进。看着这位聪颖的学生学识大增,老师们心中欣慰不已。可是,不安潜伏在心中像一只小虫啃噬着身体。按照惯例,一个十五岁的灵童早应该行坐床之礼。转世灵童的坐床之礼,大多在十岁左右已经举行。十五岁,对一个还未举行坐床之礼的活佛来讲,这个年纪太大了。这么重要的仪式,第巴却选择沉默不语。是五世达赖喇嘛对灵童坐床有另外安排?还是桑杰嘉措随着权力的膨胀为一己之私不让灵童坐床?
质疑在巴桑寺高僧们心中种下不安的根系,盘根接错的纠结在心底。他们忐忑着,焦急着,却只能默然等待命运的安排。
每一种生命都有自己特定的轮廓,无论他是强大的还是弱小的,无论他是波澜壮阔的还是平淡无奇的,生命都是沿着它应有的轨迹缓缓前行,在自己特定的空间里,完成生命的一次次壮举。
仓央嘉措命途的转换,源于千里之外的一场战争。这场战争像是一场急促的雨,把他推入政治的浪尖上。
1.战争,一场政治的序曲
彼时的布达拉宫,属于第巴桑杰嘉措。
这位青年卓越的才能让他成为五世最为信赖、给予无尚荣耀和权力的人。紧握在五世手中的权杖,在他圆寂后落在桑杰嘉措的手中。抱着尊敬和认同,西藏静默着这一结局。毕竟,桑杰嘉措能做的,许多人不能及。这位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不但把西藏原本分散的政治、经济权力全部集结在手中,他编著的医学、文学、天文学、数学方面的著作让后来者为之景仰。臣服在这个年轻人的脚下对他磕头膜拜,僧俗官员虽然没有面对活佛的虔诚之心,心中却是满满的敬畏。
此时的他,为了五世达赖喇嘛的遗愿,正在卖力的操持这西藏的大局。除了悉心培育灵童,让桑杰嘉措费心地就是布达拉宫重建。
这个高贵神秘地宫殿是是西藏人民的骄傲,是拉萨的灵魂。作为达赖喇嘛的冬宫,亦是西藏****的统治中心。它始建于松赞干布时期,为了迎接那位大唐的公主,红山之巅拉起一道道宫墙,一千多座华丽地殿宇在山脊上招摇。时光见证繁华,落寞见证沧桑。一千年以后,经历了火灾、雷击和岁月的腐蚀,布达拉宫众多宫殿成为废墟,直到罗桑嘉措执政时期,布达拉开始了重大的重建工程。浩大地工程一直持续到罗桑嘉措圆寂,最后成为桑杰嘉措生命中地一项重托。
以白宫为主体的建筑群,是历代达赖喇嘛居住和进行宗教政治活动地场所。桑结嘉措在白宫基础上主持修建了以五世达赖喇嘛灵塔殿为主地红宫配套建筑群,形成了布达拉宫完整的建筑规模。这颗“世界屋脊上的明珠”有着坚实墩厚的花岗石墙体,松茸平展的白玛草墙领,金色的殿顶镶嵌着巨大的鎏金宝瓶、幢和经幡,交相映辉,璀璨耀目。红、白、黄是布达拉宫鲜明地色彩。
康熙三十四年,布达拉宫的重建完全竣工。这项工程的完结,桑杰嘉措支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刚想喘口气,却不想又陷进了另一个政治漩涡。
就在这一年,从蒙古传来的消息,让镇定的他错落了脚步。
这是葛尔丹第三次大举内犯。
清圣祖三十四年九月,他率三万骑兵自科布多东进,顺着克鲁伦河的方向一路东下,那里是大清帝国地版图。这一场政治挑衅,作为中原的王中之王,康熙皇帝果断决绝,于第二年二月调集九万大军西征葛尔丹。
这是康熙朝少有的御驾亲征。
在大清的那块版图里,这次著名征讨郑重书写在清朝的史册。它记录在康熙皇帝那一卷,清晰透明。这位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六岁智擒大清第一勇士鳌拜,将旁落大权汇集于自己手中的满洲皇帝,帝王权术深谙于心。平三藩,收复台湾,击退沙俄……他的伟绩,在满清三百年的历史中是一颗璀璨明珠。西征葛尔丹是他政治生涯的又一记丰功。
清末的魏源在编撰《圣武记》时曾记载:“是时,朝廷已平三藩,定陇蜀,收台湾,和鄂罗斯,天下无事,圣祖以噶尔丹势炽,既入犯,其志不在小,且喀尔喀不可使无地游牧也,六月集大臣于朝,下诏亲征。……”
这次亲征,远在蒙古的昭莫多。
“昭莫多”是蒙语,大树林之意。这片战场是明永乐帝大败鞑靼阿鲁台的地方。而今,这里即将多一笔战争的厮杀。昭莫多北有肯特山千仞壁立,南有土剌河蜿蜒静流,西有汉山横亘逶迤,其间平原数里,林木斑驳穿插其中。这是一块天然的战场。
五月十三日,康熙帝的西路军在抚远大将军费扬古带领下,出宁夏、归化,越过黄色的戈壁和沙漠,进抵土剌河上游的昭莫多,距噶尔丹军15公里扎营,以切断噶尔丹军西逃科布多之路。东路军由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率领越兴安岭西进,出克鲁伦河实行牵制性侧击。久经沙场的费扬古制定以逸待劳、设伏截击的方针,以一部依山列阵于东,一部沿土剌河布防于西,将骑兵主力隐蔽于树林之中,振武将军孙思克率步兵居中,扼守山顶。
昭莫多的大树林中,清军的黄账龙旗飘成天罗地网,只等葛尔丹这头猛兽落网。
战鼓雷雷,像沙漠鲜有的骤雨。盈盈翠色下覆盖的不知是灰色树木还是青灰色盔甲,鸟群混乱着拍打着孱弱的翅膀在林间呼呼啦啦,灰色眼睛中映着地平线上的狼烟滚滚。风急促的飞过,划过兵士的脸,带着细微的疼痛,却无人吱声。翻滚着绿叶下是康熙皇帝的六色铁骑大军。
清军营垒在昭莫多地平地上蜿蜒成一座黄色的城。清军整齐的阵势葛尔丹早在六年前就见到过,六年了,当初惨败的狼狈还触目心惊。命途早已定格,他不敢想象结局。
一个多年驰骋草原的骁勇战将,有的不仅仅是满腔热血,面对这样的战争形势,他的理智远远大于冲动的情感。大清的史册上记载着,这一战,葛尔丹不战而逃。
费扬古乘夜追击,俘歼数千人,收降三千人,噶尔丹之妻阿奴在战乱中身亡。噶尔丹仅率数十骑西逃。
这样的结局是葛尔丹始料未及的。他的仓皇和狼狈一如六年前。
那是康熙二十七年,游牧民族的大地上,葛尔丹聚集起上数万大军,年轻气盛的他亲率三万大军东进伊犁,越过杭爱山,占领了整个喀尔喀地区。喀尔喀三部首领仓皇率众数十万分路东奔,逃往漠南乌珠穆沁(今内蒙古乌珠穆沁旗)一带,向清廷告急,请求保护。
这胜利是葛尔丹金戈铁马的开篇。初期的接连胜利吸引了越来越多兵马归于其麾下,战争的欲望像是一把火迅速燎原了广袤地草原。面对康熙皇帝的告诫和责令,葛尔丹置若罔闻,反而乘势南下,深入乌珠穆沁境内。他带领着彪悍的士兵,用闪亮地马刀与沙俄地枪炮一路打到了距北京仅七百余里乌兰布通,北京城告急。
草原的烽火燎原了中原大地,康熙帝急命自己的兄长福全为抚远大将军、弟弟常宁为安北大将军,迅速调兵北上抗击,北京城里都摆满了防御工事。
这是他第一次决定对葛尔丹亲征。
西北地马兰布通,千万余骆驼缚蹄卧地,背负木箱,湿毡蒙在骆驼的身上,摆成一条如同城栅的防线,这里被称为“驼城”。八月初一中午,清军火铳火炮在草原上肆无忌惮,驼阵中发出阵阵悲鸣。自午后至日落,驼阵轰断为二,葛尔丹的防线一瞬间溃退。他仓皇率全部军队撤往北面的山上。
乌兰布通一役重伤了葛尔丹的元气。随着葛尔丹的战败,他的队伍人员流失加剧。更可怕的是,他的军队中出现了瘟疫。这传染源源自中土,葛尔丹部队数次于清军交锋,染上了某种疾病。塞外气候干燥、地广人稀,传染性疾病稀少,相应地人们对疾病的抵抗力也差,这种疾病在葛尔丹败逃过程中爆发,进一步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
更让葛尔丹头痛的是,通过两次雅克萨之战的交手,他的沙俄盟友对清政府十分忌惮,拒绝联合出兵南下的请求,所给予的财力、武器方面的支援,也非常有限。
当年呈上康熙帝的奏折有这样的记录:“噶尔丹去年败走以来,日以北徙,人畜屡毙,劫掠无所获。近者噶尔丹亲率兵来劫喀尔喀,至阿尔哈赖地方,又无所得,皆徒步而返,困敝已极。”葛尔丹的困窘可见一斑。
乌兰布通之战清军大捷。葛尔丹乘夜遁去,逃回科布多(今蒙古吉尔噶朗图)时只剩下数千人。
或许,正是这场战争结局注定了一个草原英雄的穷途末路,康熙三十六年三月,葛尔丹卒于科布多。
关于死因众说纷纭,有人说其服毒自尽,有人说其不思饮食绝粒而死,还有人说其**过度引发猝死,假假真真都是新闻的无聊花边。然而,他的任一种死法,都符合一个漠西猎食者狂诞不羁的性情。
另有民间传言,葛尔丹死讯传来时康熙帝正在黄河大堤巡察。听信使言罢,皇帝立刻跪于堤岸上叩谢天地。这匹凶悍的蒙古狼,差一点踏翻紫禁城的龙塌,如今,这双觊觎的眼睛终于被老天收了去,心悸还带着余温。
然而,吞在口中的食物尚存温热,抚远大将军费扬古的一封奏折寒噤这一喜讯。他这样写道:“据降人言,噶尔丹遁时,部众多出怨言。噶尔丹云:‘我初不欲来克鲁伦地方,为达赖喇嘛煽惑而来,是达赖喇嘛陷我,我又陷尔众人矣。’”
奏折在大清的朝堂上一片哗然,足以让康熙帝震怒。蛊惑煽动是战争的源头,肇事者很可恶,幕后黑手却更让人后怕。西藏教廷的煽惑让这个钢铁不入的帝王心有余悸。朝堂上还在商议处理事宜,另一个消息更让康熙帝惊异,在俘虏的藏人口中,他得知五世达赖已经圆寂15年。
这讯息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旋风,桑杰嘉措就在这旋风的端口。
2.葛尔丹和桑杰嘉措
熟知葛尔丹的人都知道,葛尔丹的一生,与黄教有着扯不断的关系。像是冥冥中的安排,他的生命与黄教有着难以言述的奇妙渊源。
深居布达拉宫的侍从回忆起五世达赖,总会念及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一个是现在的第巴桑杰嘉措,另一个就是远在蒙古的葛尔丹。
自三世达赖索南嘉措在蒙古推广佛教以来,内蒙古地区民众一直是佛家的虔诚的信徒。作为蒙古准格尔部首领巴图尔珲台吉的第六子,青年时,葛尔丹赴西藏修习佛法,追随在五世达赖罗桑嘉措的身边。
一个宗教的伟大教主,五世达赖亟待有政治势力帮助他推广佛教,树立黄教威仪。多年来,他长期与蒙古固始汗周旋,一个强有力的外部支援是这场持久战取胜的一个希望。巴图珲台吉的幼子、他的亲传弟子葛尔丹无疑将是未来决胜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所以,这个孩子即使“不甚学梵书,顾时时取短枪摸弄”,仍然得到了五世的宠爱。
同样的年少气盛,一样的血气方刚,葛尔丹与五世所宠爱的另一位弟子桑结嘉措,在朝夕相处的学习过程中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他们交往密切,情感日益笃定。
按照常理,葛尔丹是幼子,是无法继承汗位的,这与康熙九年发生在准格尔的一次内乱有关。公元1670年,葛尔丹的兄长僧格在准格尔贵族内讧中被杀,僧格的三个儿子年纪尚幼,无法撑起大局。远在拉萨的葛尔丹听说这一消息,遂向达赖佛请求回准格尔平乱。
作为一个熟谙政治权术的政治家,五世达赖敏锐地觉察到,这是一次难得的宝贵机会。葛尔丹虔信黄教,如果他此行成功,那么籍着他在准格尔地位的提升,准格尔部将是西藏政府的一个强有力的支柱。
不负五世所望,葛尔丹潜回准格尔后迅速集结势力杀掉了杀害僧格的作乱者。按照传统,僧格死后将由他的长儿子策旺阿拉布坦继位。可是,权利如同耀眼的珍宝,一旦拿到手中把玩,就迟迟不愿放下。葛尔丹天性喜好武力与权势,唾手可得的汗位又怎可轻易拱手出让?他废除了侄子的继承权,将权利紧紧握在手中,自己登上了汗位做了准格尔部的珲台吉。
不久葛尔丹俘获其叔父楚琥布乌巴什,击败和硕特部首领鄂齐尔图汗,随后又占据南疆,势力扩大到天山南北。
这个结局大大超出罗桑嘉措当初的期望。在葛尔丹掌权后,黄教势力有如旌旗鲜明的王师,把内蒙古王室的御苑和民间的巷陌都控制在手中,它不讲理,不逻辑,却又好的让人心平气和起来。贵族阶层和草根民众都成为了活佛的信徒。葛尔丹本是活佛的弟子,自然更是虔诚。这是第一次西藏教廷能直接影响一个强盛部落的汗王。
康熙十八年葛尔丹正式统一了卫拉特诸部,五世达赖专门派使者赐予他“博硕克图汗”的称号,并赐给印敕。
那一年,葛尔丹刚刚34岁。
也就是在那一年,葛尔丹童年时代的伙伴桑结嘉措成为了雪域之上权势仅次于达赖佛的第巴。
两个五世达赖钟爱的弟子,在五世的庇护下,如同雏鹰开始伸展自己的双翼,开始自己激扬的人生旅程。他们不知道前方带给他们的是狂烈的暴风雨还是炽热的骄阳,或许,他们根本不在乎生命赐予的这些磨砺,仅仅是王座的华贵之光已炫了他们的眼,他们奔赴而去,义无反顾。
于五世来说,葛尔丹性格奔放豪爽,是草原英雄的典范。他更喜欢桑杰嘉措的性情阴沉,这才是政治场地最好猎手。这个弟子虽然年轻,却是他圆寂后值得托付的最佳人选,年龄不是智慧的资本,深沉的个性让人更懂得隐藏自己,这是一个政治家必有的谋略和权术。葛尔丹天生神勇,宛如草原上不羁的狼。桑杰嘉措是高原上锐利隐忍的苍鹰。这两个弟子,一个是西藏最好的辅助者,一个是西藏最有力的助手。桑杰嘉措也这么认为,葛尔丹的身上承载的不仅是自己的抱负,他肩负的还有来自西藏的希望。
战争的突如其来,桑杰嘉措起初有些手忙脚乱,占神祈祷,他为这个少年时期的玩伴在佛前虔诚的祈福。然而,葛尔丹的惨败更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想到了所有的过程,却没有想到这结局。
此时的他,处在夹缝中左右两难。一边是他的盟友,日后的西藏政权的稳固还要这个盟友协助,一面是强大的清政府政权,西藏的将来还需要依附于它。这样的夹缝让人陷在罅隙中无法呼吸。他辗转反侧,几经思量,决定把最后的橄榄枝抛向葛尔丹。这是一个放肆的抉择。
错误,是人的生涯中必备的一道程序,即使是优秀的政治家也不例外。桑杰嘉措不知道,不管于西藏还是于自己,这都是一个致命的决定。
葛尔丹惨败后,他多番派人出面调停。这一行径于清王朝是一场公然挑衅。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葛尔丹的猝然死亡,这场变故更让他压下的筹码变成一纸空谈。他想借助葛尔丹之力驱逐蒙古和硕特部势力的想法灰飞烟灭。
政治局面让他陷入一个无望的绝境。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一道加急密函正由紫禁城出发疾奔西藏。
这是康熙帝深思熟虑之后的一道密旨。内文曰:
“朕询之降番,皆言达赖脱缁久矣,尔至今匿不奏闻。且达赖存日,塞外无事者六十馀年,尔乃屡唆噶尔丹兴戎乐祸,道法安在?达赖、班禅分主教化,向来相代持世。达赖如果厌世,当告诸护法主,以班禅主宗喀巴之教。尔乃使众不尊班禅而尊己,又阻班禅进京,朕欲和解准噶尔部,尔乃使有亏行之济隆以往。乌阑布通之役,为贼军卜日诵经,张盖山上观战,胜则献哈达,不胜又代为讲款,以误我追师。……可令与达赖相见,令班禅来京,执济隆以畀我。如其不然,朕且檄云南、四川、陕西之师见汝城下!”。
这是斥责,也是威胁。
桑杰嘉措的罪状一条条列在黄色的锦布上像是一根根索命的绳子,勒紧了他的喉咙。他曾在无边的夜里一遍一遍想象过事情的结局,却从不想结局是这样的意外。
他是有着惊恐的,可是,接下圣旨的那一刻,他又有着一瞬间的如释负重。这个他隐瞒了十五年的秘密,终于要大白于天下了。
桑杰嘉措下令厚待来使,然后召集心腹高僧商讨并拟定回信。《清史稿》中记录下了这段奏文:
“为众生不幸,第五世达赖於壬戌年示寂,转生静体,今十五岁矣。前恐唐古特民人生变,故未发丧。今当以丑年十月二十五日出定坐床,求大皇帝勿宣泄。至班禅,因未出痘,不敢至京。济隆,当竭力致之京师。乞全其身命戒体,并封达赖临终尸盐拌像。”
他语气谦卑,措辞委婉,句句都是不得已的诚恳。
或许,这样的回答不是最好的,却是最得体的。其中的奥妙,紫禁城龙殿上的康熙帝心知肚明。蒙古的葛尔丹刚刚平定,出兵西藏只是一个帝王的政治手腕,这不是最好解决办法,他能做的是让西藏的证据往清王朝希冀的方向行走。藏族宗教政府与蒙古政府共治下的西藏稳固如初,藏地对活佛的信仰让远在京城的皇帝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远在东方的清政府也是鞭长莫及。康熙帝不是一个好战者,他只是把目光投向更远的远方。
他给桑杰嘉措的是一个警告,这只是一个严厉的警告而已。
深思熟虑后,他肯定了桑杰嘉措的要求。
于是,仓央嘉措被这场政治风**在台前。
3.主人来了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生命的经卷上写满流离,佛说,这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寂静的巴桑寺中,仓央嘉措的心被爱情填得满满的,明年达瓦卓玛十五岁了,在西藏,女孩子在十五岁的时候举行戴敦礼,表示男孩子可以追求这个女孩子。他想,等到达瓦卓玛十五岁了,他就娶这个女孩子为妻。每天,他静候着和达瓦卓玛相会的机会,却不曾想,他等候来的却是一个危机四伏的黄金王座。
寺院大门紧闭着双眼,它默然静立。师父们每天聚集在隐密的厢房中商讨着什么,他们时而凝重,时而焦躁,时而张偟,时而紧张。仓央嘉措从没想过,这一切都会和他紧密相连。
布达拉宫的宫殿飘逸着奇异的香味,在真正的主人到达之前,侍从们忙碌着,做着灵童入住前的准备工作。这座明亮仿若云端的宫殿灿如金屑,镶嵌着珍珠、宝石、琥珀、九眼珠的黄金宝座散着奇异光芒。时光漫长悠远,它空寂了十五年,静候了十五年,终于等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活佛圆寂,迎请灵童。于拉萨,这是最紧张也会是最重要的时刻。桑杰嘉措与格鲁派的高僧聚集在大灵塔宗喀巴的佛像面前虔诚祷告。最后,他们确定迎请灵童的时间为藏历火牛年,即是公元1697年。在聂塘扎西岗,桑杰嘉措决定举行与仓央嘉措的首次会面礼。
这决定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慌乱而仓促。
隔着青翠的草原和茫茫雪山,他无数次眺望过那个遥远的城——拉萨,那无数次神往过金碧辉煌的布达拉宫,那里有琉璃宝树、七宝莲花,洁净的白房子常年飘着异香。他是要去往那个地方吗?
昨天他还是巴桑寺中一个小喇嘛,今天摇身一变,却成了西藏伟大的活佛转世灵童。生活的落差像是命运的一个玩笑,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剧本里,命运角色迅速转换让他落寞而伤感。
他只知道,从入巴桑寺的那一刻起,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这个不同不仅是吃饭打坐与寺中其他的寺僧不同,就连学习藏文,佛经都会有特殊的老师来传授。来自拉萨的曲吉和多巴应该是职位特殊的高僧,可是在他面前他们恭敬、谦卑,像一个信徒面对佛像的虔敬。更让他疑惑地是远在拉萨的那个第巴,每个月他都有书信询问他的健康和学习进程。是什么样的命运指使让他这样与众不同?他茫然过、彷徨过,却不得其解。一直到第巴的使者站在他面前宣布他是五世活佛灵童地时候,他心中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只是这样的答案太过唐突,太过蒙昧,让他无法抵触却又非常抗拒。
到拉萨去。这声音让他错乱又彷徨。
离开,是不是又一次的永诀?和父母亲离别的伤痛在心底还存有余温,他有些害怕这样的命途辗转,仿佛一次离别注定的是一生的失去。最让他落寞的,是他六世活佛的身份。他知道,一个黄教的宗教领袖,恪守的是格鲁派的戒律,格鲁派不能与凡俗世人相恋,不能享受情爱之美。他想起他的父亲扎西丹增,那个男子虽然一生贫困,却拥有人间最简单的幸福。他的先祖信奉宁玛教,没有清规戒律的束缚,他们聆听自然的召唤,享受爱情的欢愉。
戒律宛如一根绵长的丝线,一圈一圈包裹着他的全身,缠成一个巨大的茧。他试着挣脱,却发现命运早已不属于自己。早在那个美丽的门隅,他的命运已经交付给了整个西藏。
可是,曲吉说,他是观世音的转世,是西藏至高无上的活佛。布达拉宫等了他十五年,西藏的信徒也虔诚的祈福了十五年,只为等待他的归来。
他不能退缩,在这场政治角逐面前。
四月,春天的气息已经很浓了,站在青翠的草地中间,浓郁的青草味道携着一股清新窜进鼻孔,让仓央嘉措有瞬间地清凉。四月,从错那宗启程,他踏上了拉萨的路途。
来不及和达瓦卓玛说再见,他被推进了黄色的鸾轿。
南方山崖的黑林,是他和达瓦卓玛秘密相会地地方。临走的前一天夜里,他偷偷去过那里,碧绿的树叶笼了一层黑纱,没有星、没有月,一切看起来凄清而凝重。他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没有达瓦卓玛在身边,落寞像是一条尾巴紧随着,他甩不掉它。
卓玛,卓玛,在心底他一遍一遍默念这这个名字。这个有着月亮般皎洁的容颜,太阳般温暖笑容的女孩子,他小心翼翼的把她的一颦一笑印在心尖。
黑色的崖壁上,他用尖利的石子刻下四个字:不要等我。
他知道,这一去,他永远回不来了。
黑夜在耳边开始它的旁白,伏在静夜的黑幕下,林间掠过飞鸟的声音,他的心战栗起来,这颤动让他觉得无边的冰冷。月华满地,树影凌乱着卧坐在地上纹丝不动,更显得山崖的清寂。仓央嘉措躲在石崖间饮泣,声音幽幽有如谁在吟唱悲歌一曲。凄清皎洁的银辉,更衬得他愈加苍白。这世界的空寂,在一个十五岁的寺僧的怀抱中,没有方向的奔走,茫然的追寻。他这样的无助像是失足落在水中,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爱情的缱绻化作千丝万缕的纠缠,变成为厚重的茧,让他陷入如焚的心境里。师父常说,佛渡有缘人。他是佛的化身,却渡化不了自己斑驳地内心。
落寞爬上他的皮肤,伤感表在眼角若无其事。他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没有听清外面的喧哗声。揉了揉双眼,忧伤宛然一场梦。
不觉间,已经走到羊卓雍湖了。
蓝宝石般地湖水静溢的嵌在绿色的群峰中,蓝天、白云、雪山映在丝滑如镜的湖面上,这美丽让人惊心。在虔诚的藏民眼中,羊卓雍湖盛满的不仅是湖水,蕴满的也是吉祥幸福。每年,大批的信徒匍匐而来,只为睹一眼羊卓雍湖的风采,讨一杯祝福入怀。绕湖的藏民从不曾想,他们会有一天路遇活佛的鸾架。压抑不知内心的喜悦,俯首捂膝,他们埋下了诚恳的头,这是羊卓雍湖给予的最大福祉。
在往前行,就是浪卡子。浪卡子,藏语意为“白色鼻尖”,在羊卓雍湖的西岸,这里被称为“歌舞之乡”。这里,五世曾多次在丹增持法殿内讲经,而且五世达赖喇嘛舅父的庄园依然耸立,这是一个可以停留的安全去处。于是,灵童的轿子被抬往了浪卡子。
更重要的是,这个西藏未来的教主将在这里受戒。
拉萨的扎什伦寺,桑杰嘉措派侍从迎请了五世班禅额尔德尼洛桑益西,他们要赶往浪卡子,为灵童准备受戒的相关事宜。
这一年是康熙三十六年,洛桑益西34岁,他温和慈善,是一位成熟稳重的僧人。而当年那个年轻有为的青年僧人桑杰嘉措已经44岁了,少了年少的意气风发,眉宇间沉淀出岁月的沧桑,这些是时光给予的深刻印迹。这一年的九月初七,在丹增持法殿的金顶之上,法螺声响彻天寰,这种来自于海洋深处的悦耳妙音是生活在蓝色海水之下巨大的软体生物遗留在大地上的骨骼发出的声音,这低回的声音有如千万年前海潮的啸咏,又如古代军队中飞扬的号角,它们暗郁的歌唱萦绕盘旋,如桑烟般袅娜而上,奔上天宇。
这是灵童受戒仪式的开场。
沙弥戒是转世灵童第一戒。“沙弥”是梵文的音译,藏语中有人曾为“格慈”,汉人称为“求寂者”。沙弥戒后,受戒之人表示愿意接受寺院生活,接受佛法修行。受沙弥戒者大多是七八岁的儿童,但因为仓央嘉措特殊的身份和特殊的生活经历,一直等到十五岁这一年才公开身份受戒。
或许,正是这样特殊的宿命注定了他成为一个独特的活佛。
那天的天空一定洁净深邃,深海一般的碧蓝挂在天幕,惹得人眼睛生痛。九月浪卡子天地一片金黄,与它相得益彰的是这场盛大的受戒礼。精雕细琢的金塔、金曼扎、金瓶在阳光下晃着人们的眼,晶莹润洁的白玉碗,洁白如云的哈达,还有金绣的法衣、黄缎垫褥、黄缎靠背以及凡尘稀有的念珠、典籍和佛像,这些是班禅额尔德尼送于仓央嘉措的礼物。
佛境珍贵的宝物,仓央嘉措是很少见的,他看着这个和蔼的陌生人,觉得如此的亲切。洛桑益西亲手为灵童受戒。以后,他就是仓央嘉措的老师。他叩头行礼,向端坐于法座之上的班禅表示感谢,班禅慈祥的走下法座,庄重地向这位尊贵的弟子还礼。
沙弥戒后,洛桑益西为灵童取法名“洛桑仁钦仓央嘉措”意为“梵音大海”。在各大寺院高僧的簇拥下,第巴宣布达赖佛回归。
秋风涌进大经堂,亲吻着活佛颈上的哈达。叩拜声热闹成一片喧闹的海,冲淡了大殿中藏香浓郁的味道。人们虔诚的行礼,为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红褐色的僧衣簇集在一起汇成一片红色的海将他淹没,他有着落水的无助和凄凉。他紧紧抓住身边的桑杰嘉措,像是抱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桑杰嘉措握着他冰凉的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像是捧着一头刚出生的小狼。这双坚定有力的手是当年五世达赖罗桑嘉措赋予他的,现在他要回馈给五世转世的净体。
这华美的仪式是仓央嘉措活佛生涯的序曲。自此以后,他把他的生命交与西藏,交与那个伟大的佛。
清圣祖三十六年十月,桑杰嘉措与仓央嘉措一行人离开浪卡子,启程去拉萨。沿途信徒们顶礼膜拜,煨桑、诵经、钟鼓齐鸣,幡旗林立,数不尽的哈达、绸缎、金器、银器是僧众献给活佛的敬礼。
五天后,布达拉宫的司西平措殿内,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坐床典礼隆重举行,经过消灾、辟邪、沐浴等仪式之后,仓央嘉措登上五彩黄金宝座。为着这一世的荣光,司西平措殿一时权贵云集,康熙帝特派代表章嘉呼图克图前往祝贺。为了表示对坐床一事的重视,康熙帝御赐了大量珍宝,其贵重与稀有,让见者莫不赞叹。章嘉呼图克还呈现了皇帝的封诰和赦书,并授予封文,正式认定仓央嘉措为“第六世达赖喇嘛”。
像是梦一样的一段旅行,带着魔法的神奇把他推入到一个仙境里,只是,那时他不知道,这个用赞美和鲜花垒成的城堡竟这么不堪一击。繁华宽大的布达拉宫,溢满着甜甜藏香,不曾想最后却变成一道冷冷的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