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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仙攻略第四章白棋,洛克王国画中仙咋出去

作者:本站作者

1,洛克王国画中仙咋出去

最下边的那个

画中仙攻略第四章白棋,洛克王国画中仙咋出去

2,画中仙境放弃以后 重新再接任务的话 捡起来[红叶]这个就不能用了 那怎...

重新接任务,从头开始,包裹里的原来的东西丢弃。

楼上的骗子哦

你可以重新拾取红叶,接着你上次做的地方继续做,红叶任务不能放弃,可以继续往下做,

画中仙攻略第四章白棋,洛克王国画中仙咋出去

3,洛克怎样去画中仙

去玉和殿,最上边有一幅画,点击

lz你好,去画中仙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像楼上说的点击“洛克时报”中的“现在就去",第二种是从玄玉岛的玉和殿点墙上的画进去,希望采纳!!!

去玉和殿

画中仙攻略第四章白棋,洛克王国画中仙咋出去

4,仙剑1锁妖塔画中仙这一关怎么过

先到右方的酒坛找天鬼皇,再到左方的铜门,则天鬼皇会来打开铜门;进入后先到中间找沉思鬼,再到最左方找书中仙,再回去找沉思鬼,即可通过

游戏中的锁妖塔是通过一个传送阵进的,而后不断找塔内的传送阵,层层向上。电视剧中就是李逍遥和林月如直接开门进的,而且也没有上塔的过程。

5,把一根绳子对折4次后,从中间剪开,这时绳子被剪成几段?求详解 - ...

这个题目可以拆分成两部分来理解,首先一根绳子对折四次,变成多少股?易知1*2^4=16股 一倒剪下去,这根绳子就多了16个断头,加上最先的两个头,一共十八个头,就变成了一根绳子从一端开始,到另一端结束总共插入18个点(包含头尾)。易知道17段。

将一根绳子对折四次后,从中间剪开。这根绳子为几段

应该是16段这就是此题的答案过程略

5

绳子是16段。 一折二段 二折四段 三折八段 四折十六段。 依此类推。

16

6,初中化学酸碱盐溶解性口诀最全

钾,钠,铵,盐,硝酸盐, 都能溶解水中间. 盐酸盐不容银,亚,汞, 硫酸盐不容钡和铅, 碳酸盐照顾溶钾钠铵 溶解性口诀一 钾钠铵盐溶水快 , ① 硫酸盐除去钡铅钙。 ② 氯化物不溶氯化银, 硝酸盐溶液都透明。 ③ 口诀中未有皆下沉。 ④ 注: ①钾钠铵盐都溶于水; ②硫酸盐中只有硫酸钡、硫酸铅、硫酸钙不溶; ③硝酸盐都溶于水; ④口诀中没有涉及的盐类都不溶于水; 溶解性口诀二 钾、钠、铵盐、硝酸盐; 氯化物除银、亚汞; 硫酸盐除钡和铅; 碳酸、磷酸盐,只溶钾、钠、铵。 说明,以上四句歌谣概括了8类相加在水中溶解与不溶的情况。 溶解性口诀三 钾钠铵硝皆可溶、盐酸盐不溶银亚汞; 硫酸盐不溶钡和铅、碳磷酸盐多不溶。 多数酸溶碱少溶、只有钾钠铵钡溶 溶解性口诀四 钾、钠、硝酸溶, (钾盐、钠盐和硝酸盐都溶于水。) 盐酸除银(亚)汞, (盐酸盐里除氯化银和氯化亚汞外都溶。) 再说硫酸盐,不容有钡、铅, (硫酸盐中不溶的是硫酸钡和硫酸铅。) 其余几类盐, (碳酸盐、亚硫酸盐、磷酸盐、硅酸盐和硫化物) 只溶钾、钠、铵, (只有相应的钾盐、钠盐和铵盐可溶) 最后说碱类,钾、钠、铵和钡。 (氢氧化钾、氢氧化钠、氢氧化钡和氨水可溶) 另有几种微溶物,可单独记住。 溶解性口诀五 钾钠铵盐硝酸盐 完全溶解不困难 氯化亚汞氯化银 硫酸钡和硫酸铅 生成沉淀记心间 氢硫酸盐和碱类 碳酸磷酸硝酸盐 可溶只有钾钠铵

解:钾盐、钠盐、铵盐和硝酸盐都溶于水 氯化物中除氯化银,硫酸盐中除硫酸钡 碳酸盐、磷酸盐除了钾盐钠盐铵盐其它都不溶于水 酸中只有硅酸不溶, 碱中只有钾钠铵钡的氢氧化物可溶,钙未溶其它都不溶 ------------------------------------------- 钾、钠、硝酸盐溶, (钾盐、钠盐和硝酸盐都溶于水。) 盐酸除银(亚)汞, (盐酸盐里除氯化银和氯化亚汞外都溶。) 再说硫酸盐,不溶有钡、铅, (硫酸盐中不溶的是硫酸钡和硫酸铅。) 其余几类盐, (碳酸盐、亚硫酸盐、磷酸盐、硅酸盐和硫化物) 只溶钾、钠、铵, (只有相应的钾盐、钠盐和铵盐可溶) 最后说碱类,钾、钠、铵和钡。 (氢氧化钾、氢氧化钠、氢氧化钡和氨水可溶) 另有几种微溶物,可单独记住。

7,一念逍遥攻略是什么?_

一念逍遥攻略包括对游戏重要功能的了解、修炼体系的选择、炼丹炼器系统、如何击杀世界boss等。一念逍遥游戏中炼气分为十层,其余境界都是前期,中期,后期。后期可以进行下一个进阶的突破,突破丹药也是下一个境界的丹药,例如结丹突破元婴,结丹前期突破中期,中期突破后期都是结丹丹药,结丹后期突破元婴则需要元婴突破丹。

一、游戏重要功能

1、坊市

坊市会刷新跟你境界相契合的各种炼丹炼器材料以及装备技能丹药,一天可以刷新20次,每次刷新不会重置系统刷新时间,系统刷新时间固定2小时一次。

2、洞府

洞府是你修炼必须的一个东西,人物刚开始是建立在太初洞府上,不同的洞府会增幅你的修炼速度,洞府灵气越高修炼越快,是必须争抢的东西。100耐久度,每次被攻打降低30耐久度并降低洞府灵气,洞府可以花费灵石维修,也会自动维修,1小时回复一点,低于80的洞府灵气会受损,洞府为0即攻占成功。每次被攻打以后有8个小时的保护时间,保护时间内无法被再次攻打。

3、宗门

宗门很简单,就是一个帮派系统,好处就是每天点建设可以领取10W左右的零食,一天一次,而且宗门可以保护你的洞府,也可以帮你夺取洞府,在非宗领地内的洞府被打了无法手动维修,而且周六开放宗门战,排名靠前的宗门可以获得机缘奖励。

4、时间刷新机制

因为可以放在一起说就放一起了,每天都可以吃20颗修炼丹,吐纳每天100次,吐纳固定获得3点修炼速度,吐纳的前5次随机赠送灵石机缘,还有宗门的建设送灵石和宗门建设值。坊市重置刷新次数,这些无论你什么时候进行的,无论你做的早还是做的晚,都是第二天8点统一刷新。

5、品质

五种颜色代表游戏的五种品质。 下品=白色,中品=绿色,上品=蓝色,极品=紫色,仙品=橙色。 当炼制出橙色的品质或者法宝时会出现系统公告。

二、修炼体系

常规分为气修练气、体修练体,气修增加法力值和法攻。体修增加生命值和物攻,近战攻击高伤高血低蓝技能长CD无护盾。气修的优势在于长手,在打传送阵的守关BOSS的时候可以一直风筝,虽然现在还没有体现但是据说以后气修的优势在于刷图,适合专攻于PVE刷图党的职业。体修的优势在于生命值和高伤害,可以硬抗很多BOSS,只要境界到一定就能过,而且非常的省蓝,省灵石。远程攻击低伤低血高蓝技能短CD有护盾

三、炼丹炼器系统

所有的丹方都刷新在坊市,一次学习过后就可以反复炼丹,炼丹等级会影响高级丹的产出品质。器方可以在坊市购买也可以去刷秘境BOSS从宝箱里开出,不同的是,器方是消耗品,无法学习,一张器方只可以炼制一次,炼制一次消耗一张。

四、修炼选择

一个人只可以做一件事,你如果选择去秘境挂图刷材料,那么你就没法在洞府里修炼,除非你有元婴开启的分身功能。所以每次下线的时候要记得自己是在修炼还是在挂图,不要挂在洞府秘境 外面,那样什么都得不到,下线不会自动回到洞府修炼。 无论挂图还是修炼,下线都会有收益。

五、世界boss

每天12,18,21点世界出现在各个地图的秘境,一个黑色的骷髅头,击杀完可以找除魔道人领取奖励,一天最多两次,每次以最高奖励结算,分别是最后一击的额外橙色箱子和前10伤害奖励,前50伤害奖励,后50有没有奖励目前不得知。

8,人肉搜索 第四章(2)_

颜思曦幽怨地看了一眼何少川,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无法忘记他跟那个**在一起时的情景,你知道吗?那个画面几天来一直在我眼前上演,闭上眼睛,耳边全是他们的叫声,你让我怎么原谅他?”她从包里掏出几张纸来,递给胡剑陵,“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看看,如果觉得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唉,嫂子,这事可以缓一缓,大家都冷静几天……”何少川犹豫着劝解道。

胡剑陵断然说道:“少川,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想让曦曦一直活在这件事的阴影里。也许只有离婚,才能减少对她的伤害。曦曦,我对不起你!”胡剑陵说完,接过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胡剑陵痛不欲生的样子,颜思曦也有点哽咽了:“剑陵,你多保重!”说完接过《离婚协议书》离开了何少川家。

夜色阑珊,城市里灯光璀璨。

一段痛苦的还没有开始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我还会有新的生活吗?我还能找到幸福吗?也许幸福早已离我远去了。

马路上人流熙熙攘攘,颜思曦不经意间回头,只见一个人影迅速躲到了一棵树后。颜思曦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可是当她再次回头的时候,那个人影又迅速地躲开了。

她被人跟踪了!

24.爱情在飞翔

孔步云坐在星巴克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喝着咖啡,看着杂志。其实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杂志上,脑海里装得满满的都是颜思曦的影子。这几天,他特别快乐,因为他经常跟颜思曦一起吃饭、泡吧、逛街、看电影。在外人眼里,他们已经像是一对小情侣了,在孔步云心里,又何尝不这样想呢?

他觉得上天真是太眷顾自己了,正当他的爱情穷途末路的时候,正当他看着心爱的姑娘马上成为别人的新娘的时候,一切都在瞬间逆转了!

下午他陪着颜思曦来到了民政局,询问了《离婚协议书》应该怎么填写,当时他心中满是激动和喜悦,曦曦要跟胡剑陵彻底地脱离关系了,她马上就要投到我的怀抱了!

填完《离婚协议书》后,他本来要陪着颜思曦一起去找胡剑陵的,但是颜思曦说:“算了,你去干吗?找难堪吗?”

孔步云的脸又红了,他实在是太欠考虑了。

颜思曦让他在星巴克等她,说很快就办完了。可是,曦曦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呢?孔步云坐立不安,时不时地张望一眼门外。他太担心了,他怕颜思曦见到胡剑陵后,心肠一软,放弃了离婚的打算。她会不会当场撕掉《离婚协议书》,然后把自己忘记在星巴克呢?

透过星巴克的落地玻璃窗,他似乎看到了曦曦的身影。

高挑的身材,袅娜的步态。

T恤衫,牛仔裙。

清爽,利落,阳光。

他寻思着,什么时候大着胆子抱抱她,亲亲她。

颜思曦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张望了一眼。

孔步云并不在意,可是后来,颜思曦明显加快了脚步,而且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出什么事了?

孔步云连忙走出星巴克,看着远处的颜思曦。

他看到了,颜思曦身后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他一直尾随着颜思曦,可是当颜思曦回头的时候,他便马上躲进阴影里。

难道是胡剑陵?

只见颜思曦毅然地转过身,走到那人面前。

那是一个畏畏缩缩的老头,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

他向颜思曦伸出了手,大声地说着什么。

孔步云见状,赶紧冲过去:“曦曦,怎么了?”

颜思曦不耐烦地说道:“没什么,一个神经病。”

老头满脸皱纹,满嘴酒气,浑身散发着汗臭味。

颜思曦挽起孔步云的胳膊说:“走吧!”

孔步云的脸又红了,心跳也跟着加快了!曦曦这样做,是不是等于接受了他?是不是等于答应做自己的女朋友了?他步伐轻松愉快起来,整个人感觉像是在飞翔。

是人在飞,还是爱情在飞?不,是人的心在飞。

他情不自禁地篡改了慧能禅师那句著名偈语。

糟老头却不依不饶,大声叫着:“我对不起你啊……”

颜思曦回过头来,大声吼着:“老人家,你认错人了!”

糟老头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颜思曦离去的背影,喃喃地重复着:“像,真像。”

摆脱了糟老头,颜思曦突然转头问道:“哎,你怎么也不问一下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孔步云一直沉浸在幸福之中,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哦,对了,办得怎么样了?”

颜思曦春光满面,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呀,真呆!挺顺利的,他签字了。”

“哦,好,好。”

颜思曦突然停下了脚步,面向孔步云,神情也变得严肃了:“步云,我现在已经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了,你会嫌弃我吗?”

孔步云又摆手又摇头:“不,不会,我爱你,我会永远都爱你的。”

“爱我?爱我要付出代价的!”说罢,颜思曦便去挠孔步云痒,孔步云最怕痒了,被颜思曦突然出击,痒得嘎嘎笑着到处躲避。

颜思曦说:“笑一笑嘛,不要整天绷着张脸。”她寻思了一会儿,又说,“嗯,不错,怕痒的男人会疼老婆。”

孔步云终于大着胆子一把抱住了颜思曦:“我会一直疼你的。”

“好了,知道了,我们看电影去吧。”

“好啊。”

“不过得快点儿,看完电影我还有事呢。”颜思曦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啊?”

“哎呀,你别管了,快走了。”颜思曦推着孔步云往前走。

肌肤相触,孔步云心里喜滋滋的。

“对了曦曦,我刚才在星巴克看杂志,说是慕容瑾要来开演唱会了。”

“慕容瑾?”

“就是那个非常火的歌手啊,最近很多报纸都说,她是靓照门的女主角之一。”

“她呀!好,来得好,”颜思曦说道,“我特别喜欢她,我们去看演唱会吧!”

“嗯,我们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吃完饭我们就去买票。”

颜思曦面露难色:“可是明天晚上我有事啊。”

孔步云有点失望,脸色也红了,初恋中的人总是这么敏感。颜思曦看出了他的心思,打了一拳:“你呀,别胡思乱想了,老同学聚会而已。”

孔步云这才绽放出了笑容,两人说笑着往电影院走去,空气中充满了爱情的味道。

25.IP地址

胡剑陵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办公室里交头接耳,谈论的都是胡剑陵的**事件,甚至三五扎堆,凑在电脑前看那段激情视频。没参加胡剑陵婚礼的同事本来很遗憾,现在他们总算大饱眼福了。

马培安局长这几天的心情特别低沉,胡剑陵毕竟是手下爱将,正准备提拔他,没想到他却捅出这么一桩丑闻。之前处长被双规,牵连着他也被纪委问了几次话,本来已经够倒霉了,现在又碰上手下**这事!他本来以为这事到此为止,可是谁能想到,人肉搜索引擎启动了,胡剑陵马上被曝光了。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胡剑陵的激情视频事件,已经从网络向传统媒体蔓延。早晨开车上班的时候,他听到广播里也报道了这事;一进办公室,桌子上厚厚一撂报纸,每份报纸的封面上都登出了巨幅的彩照,写着醒目的标题:《城管局公务员**视频网上流传》、《激情视频男主角疑似城管局一科长》……

每一篇报道都详细地叙述了激情视频的内容和在网上流传的情况,每一篇报道都说:“经过网友的搜索,**视频的男主角可能是城管局负责宣传的一个科长。”

报纸上为什么不写“**视频”?这是有原因的。

所谓***不是说跟**做爱就叫***做完爱之后还要给**钱,这才叫***视频里只有做爱的画面,没有付钱的画面,也就是说没有进行交易,那**就是不成立的。网络上随便怎么说都行,一旦见了报,白纸黑字的,编辑就得谨慎一点,所以一概称为“激情视频”或是“**视频”,正文里也只能说“网友怀疑其在*******本来马培安一直担心公安部门会过问此事,要知道,**是违法行为,轻则罚款,重则拘留。那样一来,胡剑陵就真的完了!看了报道之后,马培安心里稍微踏实一点儿,虽然胡剑陵提升没指望了,但是保住这个饭碗还是可能的。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敲响了,一个大个头、大脑袋、嘴角生疮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熊冠洋。他点点头,哈哈腰,满脸堆笑,叫了声:“马局长。”

“什么事?”马培安和颜悦色地看着他,尽量不显露出自己的无奈和沮丧。胡剑陵完了,法规处处长的位子非熊冠洋莫属了。这个小伙子虽然比胡剑陵稍逊一筹,但是工作能力也是一顶一的。

“马局长,有个事情要汇报一下。我这手机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就响个不停,快被打爆了,电视台、电台、报纸的记者都联系我,说要采访您……”

“采访我什么?”

“嗨,还不都是关于胡剑陵的事?”

“这些人……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是,这些个记者,都是这副德行,都被我挡回去了。而且,我早晨跟每个科室的处长、科长都打了招呼,约束手下的人,一概不能接受媒体的采访。”

马培安赞赏地点点头,心想这小子处变不惊,堪当大用啊!

熊冠洋又说:“马局长,您看是不是给市委宣传部打声招呼,禁止媒体炒作胡剑陵的事,媒体都得听宣传部的。”

马培安越发赞赏熊冠洋了,自己看到报道之后,就知道心烦意乱,竟然忘记这茬了。去年一个城管队员把一个卖鸡蛋的老太太打伤了,当时全市媒体都在指责城管局无法无天,后来也是得了胡剑陵的提示请宣传部出马,才封住了媒体的嘴平息了此事。现在一听熊冠洋的话,他马上操起电话,拨通了市委宣传部新闻出版处赖关金处长的电话。

尽管通话双方都知道对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但是话还要说得婉转,马培安从精神文明建设、从社会稳定等大局出发,请求赖处长帮忙,停止对胡剑陵事件的议论和报道。而赖处长,一个电话就能赚回一个天大的人情,自然是乐此不疲,连声答应了。

放下电话,马培安觉得该对熊冠洋说点什么了,想了想,便又玩起了说三分留七分的老把戏:“小熊啊,今年多大了?”

“再过几个月就二十八了。”

“嗯,年轻啊!年轻就是资本,像我们这样都老啦。”

“马局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年富力强,城管事业可不能没有您啊!”

“哈哈哈。那个什么……胡剑陵是你同学?”

“是,中学同学。”

“哎,人啊,一失足成千古恨。你有空劝劝他,让他想开点儿,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老同学嘛,说话也方便一些。城管宣传工作任重道远,还需要他早点回来上班,多出出主意嘛!”

马局长虽然还在夸奖胡剑陵,但是熊冠洋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胡剑陵回来还得继续搞宣传工作,那法规处处长的位子自然没他什么事了。但是熊冠洋并不满意,他觉得有必要再诚恳地损老同学几句,于是说道:“是,是,我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荒唐事来,我抽空一定得跟他谈谈。其实他人挺好的,也就是一时糊涂。”

马培安知道熊冠洋和胡剑陵为了法规处处长的位子一直暗中较劲,现在听熊冠洋还在帮胡剑陵说话,对他更满意了,觉得他有度量,能担当。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走了进来。熊冠洋认得他,他是胡剑陵的朋友,公安局刑侦处的何少川。

何少川微笑着向马培安做了自我介绍之后,马培安有点紧张了,难道胡剑陵**要被抓了吗?直到听说他是胡剑陵的朋友,马培安才放心了。

何少川开门见山:“胡剑陵的个人信息被泄露了,马局长应该知道吧。”

“想不知道都难啊!”马培安把报纸一推,“都上报了。”

“我这次来就是想查一查,谁把胡剑陵的个人信息公布在网上。”何少川说着,看了看熊冠洋。

9,第九章_

事隔两年,我回想起那天其余的时间,那一晚以及第二天,只记得一批又一批的警察、摄影师和新闻记者在盖茨比家的前门口来来往往。外面的大门口有一根绳子拦住,旁边站着一名警察,不让看热闹的人进来,但是小男孩们不久就发现他们可以从我的院子里绕过来,因此总有几个孩子目瞪口呆地挤在游泳池旁边。那天下午,有一个神态自信的人,也许是一名侦探,低头检视威尔逊的尸体时用了“疯子”两个字,而他的语气偶然的权威就为第二天早上所有报纸的报道定了调子。 那些报道大多数都是一场噩梦——离奇古怪,捕风捉影,煞有介事,而且不真实。等到米切里斯在验尸时的证词透露了威尔逊对他妻子的猜疑以后,我以为整个故事不久就会被添油加醋在黄色小报上登出来了——不料凯瑟琳,她本可以信口开河的,却什么都不说,并且表现出惊人的魄力——她那描过的眉毛底下的两只坚定的眼睛笔直地看着验尸官,又发誓说她姐姐从来没见过盖茨比,说她姐姐和她丈夫生活在一起非常美满,说她姐姐从来没有什么不端的行为。她说得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又用手帕捂着脸痛哭了起来,仿佛连提出这样的疑问都是她受不了的,于是威尔逊就被归结为一个“悲伤过度神经失常”的人,以便这个案子可以保持最简单的情节。案子也就这样了结了。 但是事情的这个方面似乎整个都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我发现自己是站在盖茨比一边的,而且只有我一人。从我打电话到西卵镇报告惨案那一刻起,每一个关于他的揣测、每一个实际的问题,都提到我这里来。起初我感到又惊讶又迷惑,后来一小时又一小时过去,他还是躺在他的房子里,不动,不呼吸,也不说话,我才渐渐明白我在负责,因为除我以外没有仟何人有兴趣——我的意思是说,那种每个人身后多少都有权利得到的强烈的个人兴趣。 在我们发现他的尸体半小时之后我就打了电话给黛西,本能地、毫不迟疑地给她打了电话。但是她和汤姆那天下午很早就出门了,还随身带了行李。 “没留地址吗?” “没有。” “说他们几时回来吗?” “没有。 “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吗?我怎样能和他们取得联系?” “我不知道,说不上来。” 我真想给他找一个人来。我真想走到他躺着的那间屋子里去安慰他说:“我一定给你找一个人来,盖茨比。别着急。相信我好了,我一定给你找一个人来……” 迈耶·沃尔夫山姆的名字不在电话簿里。男管家把他百老汇办公室的地址给我,我又打电话到电话局问讯处,但是等到我有了号码时已经早就过了五点,没有人接电话了。 “请你再摇一下好吗?” “我已经摇过三次了。” “有非常要紧的事。” “对不起,那儿恐怕没有人。” 我回到客厅里去,屋子里突然挤满了官方的人员,起先我还以为是一些不速之客。虽然他们掀开被单,用惊恐的眼光看着盖茨比,可是他的抗议继续在我脑子里回响: “我说,老兄,你一定得替我找个人来。你一定得想想办法。我一个人可受不了这个罪啊。” 有人来找我提问题,我却脱了身跑上楼去,匆匆忙忙翻了一下地书桌上没锁的那些抽屉——他从没明确地告诉我他的父母已经死了,但是什么也找不到——只有丹·科迪的那张相片,那已经被人遗忘的粗野狂暴生活的象征,从墙上向下面凝视着。 第二天早晨我派男管家到纽约去给沃尔夫山姆送一封信,信中向他打听消息,并恳请他搭下一班火车就来。我这样写的时候觉得这个请求似乎是多此一举。我认为他一看见报纸肯定马上就会赶来的,正如我认为中午以前黛西肯定会有电报来的——可是电报也没来,沃尔夫山姆先生也没到。什么人都没来,只有更多的警察、摄影师和新闻记者。等到男管家带回来沃尔夫山姆的回信时,我开始感到傲视一切,感到盖茨比和我可以团结一致横眉冷对他们所有的人。 亲爱的卡罗威先生:这个消息使我感到万分震惊,我几乎不敢 相信是真的。那个人干的这种疯狂行为应当使我们大家都好好想 想。我现在不能前来,因为我正在办理一些非常重要的业务,目前 不能跟这件事发生牵连。过一些时候如有我可以出力的事,请派 埃德加送封信通知我。我听到这种事后简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 处,感到天昏地暗了。 您的忠实的, 迈耶·沃尔夫山姆下面又匆匆 附了一笔: 关于丧礼安排请告知。又及:根本不认识他家里人。 那天下午电话铃响,长途台说芝加哥有电话来,我以为这总该是黛 西了,但等到接通了一听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轻很远。 “我是斯莱格……” “是吗?”这名字很生疏。 “那封信真够呛,是不?收到我的电报了吗?” “什么电报也没有。” “小派克倒霉了,”他话说得很快,“他在柜台上递证券的时候给逮住了。刚刚五分钟之前他们收到纽约的通知,列上了号码。你想得到吗?在这种乡下地方你没法料到……” “喂!喂!”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听我说——我不是盖茨比先生。盖茨比先生死了。” 电话线那头沉默了好久,接着是一声惊叫……然后卡嗒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我想大概是第三天,从明尼苏达州的一个小城镇来了一封署名亨利·C·盖兹的电报。上面只说发电人马上动身,要求等他到达后再举行葬礼。 来的是盖茨比的父亲,一个很庄重的老头子,非常可怜,非常沮丧,这样暖和的九月天就裹上了一件蹩脚的长外套。他激动得眼泪不住地往下流,我从他手里把旅行包和雨伞接过来时,他不停地伸手去拉他那摄稀稀的花白胡须。我好不容易才帮他脱下了大衣。他人快要垮了,不是我一而把他领到音乐厅里去,让他坐下,一面打发人去搞一点吃的来,但是他不肯吃东西,那杯牛奶也从他哆哆嗦嗦的手里泼了出来 “我从芝加哥报纸上看到的,”他说,“芝加哥报纸上全都登了出来,我马上就动身了。” “我没法子通知您。” 他的眼睛现而不见,可是不停地向屋子里四面看。 “是一个疯子干的,”他说,“他一定是疯了。” “您喝杯咖啡不好吗?”我劝他。 “我什么都不要。我现在好了,您是……” “卡罗威。” “呃,我现在好了。他们把杰米放在哪儿?” 我把他领进客厅里他儿子停放的地方,把他留在那甲。有几个小男孩爬上了台阶,正在往门厅里张望。等到我告诉他们是谁来了,他们才勉勉强强地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盖兹先生打开门走了出来,他嘴巴张着,脸微微有点红,眼睛“断断续续洒下地滴泪水。他已经到了并不把死亡看作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的年纪,于是此刻地第一次向四周一望,看见门厅如此富丽堂皇,一间间大屋子从这中又通向别的屋子,他的悲伤就开始和一股又惊讶又骄傲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了。我把他搀到楼上的一间卧室里。他一面脱上衣和背心,我一面告诉他一切安排都推迟了,等他来决定。 “我当时不知道您要怎么办,盖茨比先生……” “我姓盖兹。” “盖兹先生,我以为您也许要把遗体运到西部去。” 他摇了摇头。 “杰米一向喜欢待在东部。他是在东部上升到他这个地位的。你是我孩子的朋友吗,先生?” “我们是很知己的朋友。” “他是大有前程的,你知道。他只是个年轻人,但是他在这个地方很有能耐。” 他郑重其事地用手碰碰脑袋,我也点了点头。 “假使他活下去的话,他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的,像詹姆斯·J·希尔①那样的人,他会帮助建设国家的。”—— ①詹姆斯·J·希尔(james.J.Hill,1838-l916),美国铁路大王。 “确实是那样,”我局促不安地说。 他笨手笨脚地把绣花被单扯来扯去,想把它从床上拉下来,接着就硬邦邦地躺下去——立刻就睡着了。 那天晚上一个显然害怕的人打电话来,一定要先知道我是谁才肯报他自己的姓名。 “我是卡罗威一”我说。 “哦!”他似乎感到宽慰,“我是克利普斯普林格。” 我也感到宽慰,因为这一来盖茨比的墓前可能会多一个朋友了。我不愿意登报,引来一大堆看热闹的人,所以我就自己打电话通知了几个人。他们可真难找到。 “明天出殡,”我说,“下午三点,就在此地家里。我希望你转告凡是有意参加的人。” “哦,一定,”他忙说,“当然啦,我不大可能见到什么人,但是如果我碰到的活。” 他的语气使我起了疑心。 “你自己当然是要来的。” “呃,找一定想法子来。我打电话来是要问……” “等等,”我打断了他的活,“先说你一定来怎么样?” “呃,事实是……实际情况是这样的,我目前待在格林威治这里朋友家里,人家指望我明大和他们一起玩。事实上,明天要去野餐什么的。当然我走得开一定来。”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嘿”,他也一定听到了,因为他很紧张地往下说: “我打电话来是为了我留在那里的一双鞋。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让男管家给我寄来,你知道,那是双网球鞋,我离了它简直没办法。我的地址是B·F……” 我没听他说完那个名字就把话筒挂上了。 在那以后我为盖茨比感到羞愧——还有一个我打电话去找的人竟然表示他是死有应得的。不过,这是我的过错,因为他是那些当初喝足了盖茨比的酒就大骂盖茨比的客人中的一个,我本来就不应该打电话给他的。 出殡那天的早晨,我到纽约去找迈耶·沃尔夫山姆。似乎用任何别的办法都找不到他。在开电梯的指点之下,我推开了一扇门,门上写着“囗字控股公司”,可是起先里面好像没有人,但是,我高声喊了几声“喂”也没人答应之后,一扇隔板后面突然传出争辩的声音,接着一个漂亮的犹太女人在里面的一个门口出现,用含有敌意的黑眼睛打量我。 “没人在家,”她说,“沃尔夫山姆先生到芝加哥去了。” 前一句话显然是撒谎,因为里面有人已经开始不成腔地用口哨吹奏《玫瑰经》。 “请告诉他卡罗威要见他。” “我又不能把他从芝加哥叫回来,对不对?” 正在这时有一个声音,毫无疑问是沃尔夫山姆的声音,从门的那边喊了一声“斯特拉”。 “你把名字留在桌上,”她很快地说,“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可是我知道他就在里面。” 她向我面前跨了一步,开始把两只手气冲冲地沿着臀部一上一下地移动。 “你们这些年轻人自以为你们随时可以闯进这里来,”她骂道,“我们都烦死了。我说他在芝加哥,他就是在芝加哥。” 我提了一下盖茨比的名字。 “哦……啊!”她又打量了我一下,“请您稍……您姓什么来看?” 她不见了。过了一会,迈耶·沃尔夫山姆就庄重地站在门口,两只手都伸了出来。他把我拉进他的办公室,一面用虔诚的口吻说在这种时候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一面敬我一支雪茄烟。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他说,“刚刚离开军队的一名年轻的少校,胸口挂满了在战场上赢得的勋章。他穷得只好继续穿军服,因为他买不起便服。我第一次见到他是那天他走进四十三号街怀恩勃兰纳开的弹子房找工作。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跟我一块吃午饭去吧。’我说。不到半个钟头他就吃了四块多美元的饭菜。” “是你帮他做起生意来的吗?”我问。 “帮他!我一手造就了他。” “哦” “是我把他从零开始培养起来,从阴沟里捡起来的。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个仪表堂堂、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等他告诉我他上过牛劲,我就知道我可以派他大用场。我让他加入了美国退伍军火协会,后来他在那平面地位挺高的。他一出马就跑到奥尔巴尼①去给我的一个主顾办了一件事。我们俩在一切方面都像这样亲密,”他举起了两个肥胖的指头,“永远在一起。”—— ①奥尔巴尼(Albany),纽约州首府。 我心里很纳罕,不知这种搭档是否也包括一九一九年世界棒球联赛那笔交易在内。 “现在他死了,”我隔了一会才说,“你是他最知己的朋友,因此我知道今天下午你一定会来参加他的葬礼的。” “我很想来。” “那么,来就是啦。” 他鼻孔里的毛微微颤动,他摇摇头,泪水盈眶。 “我不能来……我不能牵连进去。”他说。 “没有什么事可以牵连进去的。事情现在都过去了。” “凡是有人被杀害,我总不愿意有任何牵连。我不介入。我年轻时就大不一样——如果一个朋友死了,不管怎么死的,我总是出力出到底。你也许会认为这是感情用事,可是我是说到做到的——一直拼到底。” 我看出了地决意不去,自有他的原因。于是我就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大学毕业的?”他突然问我。 有一会儿工夫我还以为他要提出搞点什么“关系”,可是他只点了点头,握了握我的手。 “咱们大家都应当学会在朋友活着的时候讲交情,而不要等到他死了之后,”他表示说,“在人死以后,我个人的原则是不管闲事。” 我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天色已经变黑,我在蒙蒙细雨中回到了西卵。我换过衣服之后就到隔壁去,看到盖兹先生兴奋地在门厅里走来走去。他对他儿子和他儿子的财物所感到的自豪一直在不断地增长,现在他又有一样东西要给我看。 “杰米寄给我的这张照片。”他手指哆嗦着掏出了他的钱包,“你瞧吧。” 是这座房子的一张照片,四角破裂,也给许多手摸脏了。他热切地把每一个细节都指给我看。“你瞧!”随即又看我眼中有没有赞赏的神情。他把这张照片给人家看了那么多次数,我相信在地看来现在照片比真房子还要真 “杰米把它寄给我的,我觉得这是一张很好看的照片,照得很好” “非常好。您近来见过他吗?” “他两年前回过家来看我,给我买下了我现在住的房子。当然,他从家里跑走的时候我们很伤心,但是我现在明白他那样做是有道理的。他知道自己有远大的前程,他发迹之后一走对我很大方。” 他似乎不愿意把那张照片放回去,依依不舍地又在我眼前举了一会工夫。然后他把钱包放了回去,又从口袋小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书名是《生仔卡西迪》 “你瞧瞧,这本书是他小时候着的。真是从小见大。” 他把书的到底翻开,掉转过来让我看,在最后的空白页上端端正正地写着“时间表”几个字和一九零六年九月十二日的日期。下面是: 起床 上午6:00 哑铃体操及爬墙 6:15-6:30 学习电学等 7:15-8:15 工作 8:50-下午4:30 棒球及其他运动 下午4:30-5:00 练习演说、仪态 5:00-6:00 学习有用的新发明 7:00-9:00 个人决心 不要浪费时间去沙夫特家或(另一姓,字迹不清) 不再吸烟或嚼烟 每隔一天洗澡 每周读有益的书或杂志一份 每周储蓄五元(涂去)三元 对父母更加体贴 “我无意中发现这本书,”老头说,“真是从小见大,是不是?” “真是从小见大。” “杰米是注定了要出人头地的,他总是订出一些诸如此类的决心。你注意没有,他用什么办法提高自己的思想?他在这方面一向是了不起的。有一次地说我吃东西像猪一样,我把他揍了一顿。” 他舍不得把书合上,把每一条大声念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我。我想他满以为我会把那张表抄下来给我自己用。 快到三点的时候,路德教会的那位牧师从弗勒兴来了,于是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向窗户外面望,看看有没有别的车子来。盖茨比的父亲也和我一样。随着时间过去,佣人都走进来站在门厅甲等候,老人的眼睛对始焦急地眨起来,同时他又忐忑不安地说到外面的雨。牧师看了好几次表,我只好把他拉到一旁,请他再等半个钟头,但是毫无用处。没有一个人来。 五点钟左右我们三辆车子的行列什到基地,在密密的小雨中在大门旁边停了下来——第一辆是灵车,又黑又湿,怪难看的,后面是盖兹先生、牧师和我坐在大型轿车里,再后面一点的是四五个佣人和西卵镇的邮差坐在盖茨比的旅行车里,大家都淋得透湿。正当我们穿过大门走进整地时,我听见一辆车停下来,接着是一个人踩着湿透的草地在我们后面追上来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戴猫头鹰眼镜的人,三个月以前的一大晚上我发现他一边看着盖茨比图书室里的书一边惊叹不已。 从那以后我没再见过他。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今天安葬的,我也不知道地的姓名。雨水顺着他的厚眼镜流下来,他只好把眼镜摘下探一擦,再看着那块挡雨的帆布从盖茨比的坟上卷起来。 这时我很想回忆一下盖茨比,但是他已经离得太远了,我只记得黛西既没来电报,也没送花,然而我并不感到气恼。我隐约听到有人喃喃念道:“上帝保佑雨中的死者。”接着那个戴猫头鹰眼镜的人用洪亮的声音说了一声:“阿门!” 我们零零落落地在雨中跑回到车子上。戴猫头鹰眼镜的人在大门口跟我说了一会话。 “我没能赶到别墅来。”他说。 “别人也都没能来。” “真的!”他大吃一惊,“啊,我的上帝!他们过去一来就是好几百嘛。” 他把眼镜摘了下来,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 “这家伙真他妈的可怜。”他说。 我记忆中最鲜明的景象之一就是每年圣诞节从预备学校,以及后来从大学回到西部的情景。到芝加哥以外的地方去的同学往往在一个十二月黄昏六点钟聚在那座古老、幽暗的联邦车站,和几个家在芝加哥的朋友匆匆话别,只见他们已经裹入了他们自己的节日欢娱气氛。我记得那些从东部某某私立女校回来的女学生的皮大衣以及她们在严寒的空气中喊喊喳喳的笑语,记得我们发现熟人时抢手呼唤,记得互相比较收到的邀请:“你到奥德威家去吗?赫西家呢?舒尔茨家呢?”还记得紧紧抓在我们戴了手套的手里的长条绿色车票。最后还有停在月台门口轨道上的芝加哥-密尔沃基-圣保罗铁路的朦胧的黄色客车,看上去就像圣诞节一样地使人愉快。 火车在寒冬的黑夜里奔驰,真正的白雪、我们的雪,开始在两边向远方伸展,迎着车窗闪耀,威斯康星州的小车站暗灰的灯火从眼前掠过,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一股使人神清气爽的寒气。我们吃过晚饭穿过寒冷的通廊往回走时,一路深深地呼吸着这寒气,在奇异的一个小时中难以言喻地意识到自己与这片乡土之间的血肉相连的关系,然后我们就要重新不留痕迹地融化在其中了。 这就是我的中西部——不是麦田,不是草原,也不是瑞典移民的荒凉村镇,而是我青年时代那些激动人心的还乡的火车,是严寒的黑夜里的街灯和雪橇的铃声,是圣诞冬青花环被窗内的灯火映在雪地的影子。我是其中的一部分,由于那些漫长的冬天我为人不免有点矜持,由于从小在卡罗威公馆长大,态度上也不免有点自满。在我们那个城市里,人家的住宅仍旧世世代代称为某姓的公馆。我现在才明白这个故事到头来是一个西部的故事——汤姆和盖茨比、黛西、乔丹和我,我们都是西部人,也许我们具有什么共同的缺陷使我们无形中不能适应东部的生活。 即使东部最令我兴奋的时候,即使我最敏锐地感觉到比之俄亥俄河那边的那些枯燥无味、乱七八糟的城镇,那些只有儿童和老人可幸免于无止无休的闲话的城镇,东部具有无比的优越性——即使在那种时候,我也总觉得东部有畸形的地方,尤其西卵仍然出现在我做的比较荒唐的梦里。在我的梦中,这个小镇就像埃尔·格列柯①画的一幅夜景:上百所房屋,既平常又怪诞,蹲伏在阴沉沉的天空和黯淡无光的月亮之下。在前景里有四个板着面孔、身穿大礼服的男人沿人行道走着,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喝醉酒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晚礼服。她一只手耷拉在一边,闪耀着珠宝的寒光。那几个人郑重其事地转身走进一所房子——走错了地方。但是没人知道这个女人的姓名,也没有人关心—— ①埃尔·格列柯(El Greco,约1541-1614),西班牙画家。作品多用宗教题材,并用阴冷色调渲染超现实的气氛。 盖茨比死后,东部在我心目中就是这样鬼影憧憧,面目全非到超过了我眼睛矫正的能力,因此等到烧枯叶的蓝烟弥漫空中,寒风把晾在绳上的湿衣服吹得邦邦硬的时候,我就决定回家来了。 在我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一件尴尬的、不愉快的事,本来也许应当不了了之的,但是我希望把事情收拾干净,而不指望那个乐于帮忙而又不动感情的大海来把我的垃圾冲掉。我去见了乔丹·贝克,从头到尾谈了围绕着我们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然后谈到我后来的遭遇,而她躺在一张大椅子里听着,一动也不动。 她穿的是打高尔夫球的衣服,我还记得我当时想过她活像一幅很好的插图,她的下巴根神气地微微翘起,她头发像秋叶的颜色,她的脸和她放在膝盖上的浅棕色无指手套一个颜色。等我讲完之后,她告诉我她和另一个人订了婚,别的话一句没说。我怀疑她的话,虽然有好几个人是只要她一点头就可以与她结婚的,但是我故作惊讶。一刹那间我寻思自己是否正在犯错误,接着我很快地考虑了一番就站起来告辞了。 “不管怎样,还是你甩掉我的,”乔丹忽然说,“你那天在电话L把我甩了。我现在拿你完全不当回事了,但是当时那倒是个新经验,我有好一阵子感到晕头转向的。” 我们俩握了握手。 “哦,你还记得吗,”她又加了一句,“我们有过一次关于开车的谈话?” “啊……记不太清了。” “你说过一个开车不小心的人只有在碰上另一个开车不小心的人之前才安全吧?瞧,我碰上了另一个开车不小心的人了,是不是?我是说我真不小心,竟然这样看错了人。我以为你是一个相当老实、正直的人。我以为那是你暗暗引以为荣的事。” “我三十岁了,”我说,“要是我年轻五岁,也许我还可以欺骗自己,说这样做光明正大。” 她没有回答。我又气又恼,对她有几分依恋,同时心里又非常难过,只好转身走开了。 十月下旬的一个下午我碰到了汤姆·布坎农。他在五号路上走在我前面,还是那样机警和盛气凌人,两手微微离开他的身体,仿佛要打退对方的碰撞一样,同时把头忽左忽右地转动,配合他那双溜溜转的眼睛。我正要放慢脚步免得赶上他,他停了下来,蛮着眉头向一家珠宝店的橱窗里看。忽然间他看见了我,就往回走,伸出手来。 “怎么啦,尼克?你不愿意跟我握手吗?” “对啦。你知道我对你的看法。” “你发疯了,尼克,”他急忙说,“疯得够呛。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回事。” “汤姆,”我质问道,“那天下午你对威尔逊说了什么?” 他一言不发地瞪着我,于是我知道我当时对于不明底细的那几个小时的猜测果然是猜对了。我掉头就走,可是他紧跟上一步,抓住了我的胳臂。 “我对他说了实话,”他说,“他来到我家门口,这时我们正准备出去,后来我让人传话下来说我们不在家,他就想冲上楼来。他已经疯狂到可以杀死我的地步,要是我没告诉他那辆车子是谁的。到了我家里他的手每一分钟都放在他口袋里的一把手枪上……”他突然停住了,态度强硬起来,“就算我告诉他又该怎样?那家伙自己找死。他把你迷惑了,就像他迷惑了黛西一样,其实他是个心肠狠毒的家伙。他撞死了茉特尔就像撞死了一条狗一样,连车子都不停一下。” 我无话可说,除了这个说不出来的事实: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你不要以为我没有受痛苦——我告诉你,我去退掉那套公寓时,看见那盒倒霉的喂狗的饼干还搁在餐具柜上,我坐下来像小娃娃一样放声大哭。我的天,真难受……” 我不能宽恕他,也不能喜欢他,但是我看到,他所做的事情在他自己看来完全是有理的。一切都是粗心大意、混乱不堪的。汤姆和黛西,他们是粗心大意的人——他们砸碎了东西,毁灭了人,然后就退缩到自己的金钱或者麻木不仁或者不管什么使他们留在一起的东西之中,让别人去收拾他们的烂摊子…… 我跟他握了握手。不肯握手未免太无聊了,因为我突然觉得仿佛我是在跟一个小孩子说话。随后他走进那家珠宝店去买一串珍珠项链——或者也许只是一副袖扣——永远摆脱了我这乡下佬吹毛求疵的责难。 我离开的时候,盖茨比的房子还是空着——他草坪上的草长得跟我的一样高了。镇上有一个出租汽车司机载了客人经过大门口没有一次不把车子停一下,用手向里面指指点点。也许出事的那天夜里开车送黛西和盖茨比到东卵的就是他,也许他已经编造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故事。我不要听他讲,因此我下火车时总躲开他。 每星期六晚上我都在纽约度过,因为盖茨比那些灯火辉煌、光彩炫目的宴会我记忆犹新,我仍然可以听到微弱的百乐和欢笑的声音不断地从他园子里飘过来,还有一辆辆汽车在地的车道上开来开去。有一晚我确实听见那儿真有一辆汽车,看见车灯照在门口台阶上,但是我并没去调查。大概是最后的一位客人,刚从天涯海角归来,还不知道宴会早已收场了。 在最后那个晚上,箱子已经装好,车子也卖给了杂货店老板,我走过去再看一服那座庞大而杂乱的、意味着失败的房子。白色大理石台阶上有哪个男孩用砖头涂了一个脏字眼儿,映在月光里分外触目,于是我把它擦了,在五头上把鞋子刮得沙沙作响。后来我又溜达到海边,仰天躺在沙滩上。 那些海滨大别墅现在大多已经关闭了,四周几乎没有灯火,除了海湾上一只渡船的幽暗、移动的灯光。当明月上升的时候,那些微不足道的房屋慢慢消逝,直到我逐渐意识到当年为荷兰水手的眼睛放出异彩的这个古岛——新世界的一片清新碧绿的地方。它那些消失了的树木,那些为盖茨比的别墅让路而被砍伐的树木,曾经一度迎风飘拂,低声响应人类最后的也是最伟大的梦想,在那昙花一现的神妙的瞬间,人面对这个新大陆一定屏息惊异,不由自主地堕入他既不理解也不企求的一种美学的观赏中,在历史上最后一次面对着和他感到惊奇的能力相称的奇观。 当我坐在那里缅怀那个古老的、未知的世界时,我也想到了盖茨比第一次认出了黛西的码头尽头的那盏绿灯时所感到的惊奇。他经历了漫长的道路才来到这片蓝色的草坪上,他的梦一定就像是近在眼前,他几乎不可能抓不住的。他不知道那个梦已经丢在他背后了,丢在这个城市那边那一片无垠的混饨之中不知什么地方了,那里合众国的黑黝黝的田野在夜色中向前伸展。 盖茨比信奉这盏绿灯,这个一年年在我们眼前渐渐远去的极乐的未来。它从前逃脱了我们的追求,不过那没关系——明天我们跑得更快一点,把胳臂伸得更远一点……总有一天…… 于是我们奋力向前划,逆流向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进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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